南直隶考子入场之后,那辕门官便开始唱浙江考子,陈提学给陈瑀三人以及众多浙江学子们鼓励了一番,便目送他们入场。
辕门官很凶,甚至根本不把这些人当做举人老爷,队形走弯一点,便冲着人吼叫,活脱脱的更年期提前。
比如谢丕便被凶了,由于入场考试的人实在太多,不免有些拥挤,那谢丕身后的董文玉不小心将谢丕的鞋子踩掉了,就是因为这个空当,耽搁了一些时刻。
那辕门官便面色不善的来到谢丕的身旁,“怎么回事?路还没学好怎么走吗?”
要说这话,辕门官真的有点没事找事了,这样的现象也实属正常,穿好鞋子继续朝龙门走便是,何必这般侮辱人,况且还是读书人。
这么多人看着,谢丕的脸当即红了,现在又不能亮明自己的身份,只是怒目瞪了一眼那辕门官:“凶甚?”
别看读书人一向温文尔雅,默不作声,这样的人心理最为可怕,还死要面子,谢丕就是这样一个人。
“哎?耽搁了时刻,考子入不了场你负责?问我凶甚?你给我留下,最后入场!”辕门官怒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远处一句不怒自威的话传了过来,四周立刻安静下来。
“李编修,这厮耽搁入场。”那辕门官见了这人后立刻乖的跟孙子一样,委屈的道。
“好了,这点小事计较什么?快些入场,还有三四千人等你,若是每个人都耽搁这点时刻,那会试还要考么?”李编修道。
“好好。”那辕门官连忙点头,便不与谢丕争论,让他们继续朝前走去。
陈瑀不免感慨,原来各个时代的公务员都是一个德行,只要手中有哪怕一丁点的权利,他们都会将这点权利发挥的淋漓尽致,而且越是小官越是难缠,不但没有度量,还没有胸怀,真是应了那句话,宁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
这辕门官今日真的好好的给陈瑀上了一课,如果陈瑀猜的不错,那李编修估计比这辕门官大了不少几个档次,不然辕门官也不会那般的卑躬屈膝。
陈瑀猜的大差不差,其实今日来说,李编修和辕门官的职位还真是差不多,一个负责辕门,一个负责龙门。
李编修就是负责龙门,只是让辕门官怕的是他的身份,这家伙可是翰林院的人,这批人,一般人不敢得罪。
李编修名叫李时,弘治十五年二甲进士,馆选庶吉士,弘治十七年十月授编修,十八年二月担任会试龙门官。
换句话说,这小子官途才刚刚起步,起步的起点很高,他辕门官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得罪。
等浙江考子们都到了辕门,那李时便开始道:“诸位,今日的行径或许会令你们觉得难堪,令读书人觉得不耻,但是每个入了朝堂的人都要经过此番的洗礼,就连当朝阁老也不例外,所以希望诸位能忍耐一番。”
陈瑀知道李时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搜寻官的查身,都说这会试的检查力度比乡试严格了不知道几个档次,连穿衣服、鞋子都不许有夹层的,只听李时继续道:“诸位也别想着作弊等肮脏的手段。”
“一旦搜出,立刻枷了。所以诸位也不要想着冒险,不值当,没准备好回去在看准备年,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总比现在做孬种好!”
听听,听听这家伙的话,这单为人处事就比那个辕门官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这话说的,不但目的达到了,还给人一个好印象。
“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诸位若是觉得没问题,开始验身入场!”李时道:“祝诸位一举蟾宫折桂!”
等待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尽管陈瑀已经在脑中千遍万遍的想着今日的情景,但遇到了,竟然还是这样的毫无准备一般。
这不单单是精神上的痛苦,更多的都来自**上的,这一条条赤条的汉子在甬道内拿着衣物排着队,二月的天气,微分吹过,那酸爽!
他们一个个全身都被冻的瑟瑟发抖,要不是都是直的,恨不得就找两个同伴抱着取暖了。
终于轮到陈瑀了,差一点没被冻昏过去,一番惨无人道的检查之后,陈瑀连忙穿上衣物,拿着考牌,去考巷内找了自己的“号房”。
运气不错,这次距离“屎号”较远,也不是那种“窄号”,这个号房比定制的大了些许,考板,还有四周都十分的干净,陈瑀看了不免心情舒畅,倒是一个好兆头。
不过尽管如此,也是已经三年没有住人,里面的灰尘还是有的,他将四周仔细的打扫一遍,然后又点上火炉,号内的温度立马升了上来,暖和了不少。
在号房内煮了一点面条,草草的吃了一点,感觉肚子被填饱之后,他便翻开了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