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里激起一阵电流,谁也不能破除宿命,因局中之人,最为困者,一切的核心矛盾与锚点都集中在一个身上。
全部的人加在一起也不可扭转他的意志。
他是始皇帝。
这三个字,嬴政认为只有与他一路走来的人才能知道这个称呼的重量。
“我的父皇更是皇帝陛下。”
“女儿记住了。”她说。
嬴政没有说话,他抬首望向遥远的深空。
前路是一片寂静与苍茫。
袖子忽一重。
她那双和他一样的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
她垂首,直言不讳:“只是,我并不觉得父皇颁布密令之后心情大好。”
嬴政顿住,没有人这样准确揣测他的心。曾经的韩非,已彻底消失。
嬴政是怎么样一个人?
他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尤其是亲人。
嬴异人、昌平君、弟弟成嬌、包括自己的母亲都曾背叛他。
他能够找到的慰藉,只有他的朝臣。
从来没有人在看到鲜血之后,还可以忽略掉他手上的利剑。就算那个人是她的女儿,他也不相信她不会因张良之事而记恨他。
“父皇,女儿请作顿子诔文,并求廷尉亲书。”
许栀望着他,听他说了一个‘可’,但她看不懂他眼中蕴含着的深意。
她甚至不再期待嬴政能像相信李斯那样相信她。
冠冕之下,他只是天下的帝王。
——
许栀来到李斯府上的时候。
她意外的看到了书房的案头有一尺竹简,那青简就这样挂在了帘架。
上面写好了顿弱的诔词。
“廷尉文采斐然,我手中之物忝于刻书。”
她扔下这么一句话,转头就要走。却在门口碰上了那只老得不能再跑来跑去的波斯猫。它看了她一眼,然后走了两步,懒懒的靠在软布缝制的猫窝中,窝成一团,胡须白了,整个过程一声喵也不叫。
许多回忆从她眼前跑过去。
她鬼使神差的回过头,李斯就这样站在他的书房前。
黑色的门框笼罩下不少阴影。
李斯没想到许栀停了下来。
“公主殿下费心。”“臣定妥善刻完。”
“耽误廷尉处理许多政务的时间了。”
“臣不敢。”李斯试探道:“殿下为何要臣来刻?”
风慢慢吹了起来,她说的话和十年前并无差别。
嬴荷华的目光停留在案前的字迹上。
“真好看。”
“我只觉得廷尉的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