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听她们谈起吕释之,十年前的误会务必要说个明白。
“吕泽当年离开之事非他所愿。”“其中之因乃在赵嘉。”
“赵嘉?”许栀疑道。
现在赵嘉正是被她所策动到了九原郡去,赵嘉已经不是之前敌对的赵嘉。
“不知公主可还记得当年赵嘉入宫之事。”
许栀点头。“我捅了他,随后他下了狱,又被燕丹救走,好像回了赵国?”
“而公主不知一事。”“吕泽与赵嘉在魏国曾有救命之缘。当时若非吕泽救下赵嘉,赵嘉早在太子之位被废之后就被郭开给杀害。救下赵嘉之后,吕泽来蜀地避祸。三年后,吕泽从来到蜀地的商旅之队中听闻赵国正下令通缉于他,吕泽想将此事告知于赵嘉。但秦国管辖蜀民一向严格,非要事不得出蜀,他便借由此事。”
这就是说,若当年吕泽不救赵嘉,他就不会来蜀地,结识阿枝。
如果吕泽不与赵嘉称兄道弟,结成生死之交,他就不会第二次去完成那个——患难之交的约定。
少了任何一环,都不会演变到现在。
阿枝听罢没有太多的神色变动。“我苦追多年,你和他都不曾将真相告知于我。”
“赵嘉与秦敌对太久,他身份又特殊,与他沾上太多不是好事情。”李贤说。
阿枝笑笑,“你的意思是,吕泽这是在保护我,才毅然离开?”她看了李贤一眼,“你也真有意思。这么多年,你就由着我误会你?”
李贤看了一眼许栀:“此事,我不日前偶然得知。若非赵嘉归于秦,赵嘉恐怕死也不会与秦人道出昔年落魄之事。”
王族的脸面与傲气都在醉卧沙场,与同袍大饮三百之中,显得微不足道。对赵嘉来说,人生的道路在他来到九原的时候才真正清晰。
阿枝目视远方,清澈的眼瞳中染上一种愁绪,但更多的是感慨,“已然过去十年的事,监察现在与我说清了又有什么用。”
许栀不太清楚阿枝与吕泽之间真正发生过什么,她只是知道一点儿过往——他们差一点儿就要结婚了。
阿枝无数次要将他们的过错怪到李贤身上,认为这是外力所致的惨淡收场。
而她不是十五岁时候的阿枝了。
她蹙紧了眉,“我最恨之事,不是他的离开,不是他的隐瞒,而是小瞧了我。”
这句话与许栀当日说给张良的如出一辙:我劝先生,不要以为我好而对我有所隐瞒。
在这个普遍以男性为主导的世界之中,男子往往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自居。
其实,女子远比他们想象之中要坚强。
雪水融化,从松柏的针叶尖儿上落成了水。
许栀真的感觉体力完全跟不上。省得他们挂心,便在他们说话的空隙间从袖中迅速倒出两颗药丸,塞进嘴里吃了。
但是没水,味道难吃得要命,差点就呛着,她一咳嗽,手一抖,瓶子里的药丸散了。
三四粒陷到雪里。
她知道这东西配方难得,弯腰去捡,一,二,三……
第四粒实在滚得太远。
她看着就艰难。
隐蔽树丛间好像动了动,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如是松鼠之类。
许栀本想去抢,但又想自己这样子,哪里能跑得过松鼠,万一滚下山那才是真完了。
她摆手,靠着那松树闭目休息,“送给你好了。提醒你一句,这药对我有用,对小松鼠就不一定了。”
树丛间霎时没了动静。
不一会儿,阿枝替嬴荷华掸去肩上落下的雪,慢慢扶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