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她看见,初见时的他。
那个光鲜亮丽的少年,还能在腐烂的泥泞中重新活过来。
许栀一整晚都不敢怎么睡着,守夜的宫女还在殿门外,她怕有人进到寝殿内部。
看见他们俩共处一室,他还睡在她的床上。
许栀把烛台放在床边,听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趴着床沿,时刻在等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天色欲明。
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她再次立起来的时候,她与他的眼睛对视了。
其实李贤醒来有一会儿了。
微微亮的柔光洒在她的肩头,拂过她的发梢,泛起莹玉白的光。
他生怕有什么诡计污浊了她。但眼下,本质的色泽在熹微的光晕中透出一丝皎洁,也蒙上一抹暗色,越发真实地展现在他面前。
她的睫毛微颤,李贤立刻起身立在很远的位置。
许栀抬头看到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你醒了就好。”
李贤立马又把往日的伪装捡起来。
他什么也没多说。
“别走那边。”许栀指了一下后殿,“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许栀又从匣子里找出一套衣服,放在他面前。
“你换身护卫的衣服走。”
他呵了一声,“公主这样搞得跟臣在私会有什么区别?”
昨天晚上他说那些话是良心发现,但狗嘴吐不出象牙,在李贤这里还是非常适用。
许栀把衣服丢给他,“那请你不要半夜三更地来。还晕过去了,你到底怎么了?”
李贤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今日燕国使臣上殿。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我回府换了官服再去章台宫。你若看到芷兰宫有生人,那就是高渐离,尽快让他以副使身份上殿。”
“好。”
——
许栀在等在长廊的第二个小时
高渐离被阿枝带到了她面前。
高渐离板板正正地站着,一点儿不低眉顺眼,颇有傲气。他五官端正,鼻梁间一黑痣,给他多了几分不羁的感觉。
这让她容易想到那个长得几分邪气,一双桃花眼的燕丹,他眼尾也是这样一枚泪痣。
许栀心里再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来,她淡然开口,“太子丹让你送别荆轲,是以绝他的后路,他想连你一并杀了,你知道吗?”
高渐离心一沉,他道:“你别说太多,我只想救他。”
许栀侧身让出一步,她看了眼巍峨的章台宫,“我给你机会。”
高渐离对这样直接就能得到的帮助产生迟疑。
“公主可让我直接上殿?”
许栀笑笑,把冷了的手炉搁在栏杆上,“我在此处等你一个时辰,荆轲都已到正门阶下,难不成要你当着卫尉们去和他在那儿说这些?怕是一言未启,你就被杀了。”
“你过来。”许栀把他喊到一旁,从袖中拿出之前在手绢上画好的素描,是章台宫内殿的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