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栀噎住,她续言:
“在古霞口上,你也救了我。只要我在,在秦国你可以很安全。”
她想着张良还有修道的路径,但现在可不能让他跑去修道,她抬手拍拍他的胳膊。
许栀恢复成专横的语气,她瞟了他一眼,“避免先生弃世之想,先生记得每行一步,背后都有张家。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
“公主的提醒,我明白。”
许栀看着他,脱口而出,“你不明白,我舍不得你死。”
话从口出,她自己也一时愣住了。
她连忙改口。
“反正你一直觉得我是在利用你,那么我舍不得你的头脑。命这东西是你自己的,自己的东西要你自己去珍惜。”
在许栀回过头的一瞬间,张良看得到她面红耳赤的样子,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往前挪动了步伐。
走了几步后,许栀决定说些话来缓解她的尴尬。
许栀回头看着张良,发现他已经踏入了梅园深处而不自知,走进来他也不那么别扭。
“不曾想你还有鸵鸟心态。”
“什么?”
听到这声什么,许栀才想到这时候鸵鸟在先秦已然销声匿迹,便调侃道:“有一种兽类被叫做鸵鸟。传说当鸵鸟遇到危险时,它首先将头埋到土里,对危险视而不见,希望以此来逃避。先生刚才不愿意踏进梅园,不就是这样?”
张良道:“若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做,良不会再退避。”
“现在只要先生和我往前走。”
“好。”
天上此时飞起了点点的雪,又如棉絮,慢悠悠地落在两人发间,落在他黑色的衣袍上。
他任由她带着他往前走,绸带并不全部遮去视线,依稀看着前面朦胧的绯色身影,直到这时候,他才允许自己松懈下来,跨过故国的鸿沟,去触碰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她与他同行,直到她重新回来之后,知晓他的绝不背叛,她才好像彻底放下秦汉的隔阂。如果可能,她愿意去求一个事在人为。
许栀准备了很久,做了很多功课,可她之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对植物也不太了解。
她还是担心,咸阳不同于邯郸,开不出从前的花。
她总算走到事先准备好的那棵梅树前。
许栀松开他,回过头道:“好了,就是这里。”
张良看她走近了,她蓦地停在他面前。
她指引他握住竹竿,“先生帮我拿一下灯笼。”
在许栀说完这话的时候,她的手腕忽然被张良反握住。
她抬头。
他站在月色之下,黑色直裾袍服虽加官氅,淡白色的荧光洒在他的温柔细腻的五官,又因绸带遮去了他的视线,月光照他更如天上神祗。
许栀以为张良是担心她又要捉弄他。
她笑道,“没事的,你先站一会儿,我去看看,万一养坏了就遭了。”
许栀蹲下身,拨开树枝的时候,张良已经隐约看到了低处好像有月季的花瓣。
没有想到她把要回咸阳还给他花盏的事情全然放在了心上。
其实他并不很喜欢月季这类的花朵。
太过夺目,不懂收敛。
可他在邯郸才发现这样的花竟在凌寒之下傲然盛放。
焰色花瓣覆雪而开,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