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君修冥批完奏折回到菀宁宫时,安笙已经睡下了。
半斤屈膝跪地,试探询问:“奴婢参见皇上,娘娘刚刚睡下了,要不要奴婢将她唤醒?”
君修冥不语,只摆手示意她退下,独自推开殿门,向内室而去。
他在榻前停住脚步,轻掀起幔帐一角,宽大的床榻之上,安笙安静的随着,身上盖着明黄的锦被,双臂与肩头果露在外,丝质的纱衣下,雪色肌肤若隐若现。
他利落的褪下外袍,掀开被角,轻声躺了进去。并伸臂将她抱入怀中,让她将头枕在他臂腕。
虽是极轻的动作,却还是将浅眠的女子扰醒。
“皇上?”她淡声嘤咛,一双眸子中带着些许茫然。
“嗯。”他含笑轻应,又道:“既然明珠无法抚慰丫头寂寥的心,朕便亲自过来了。”
安笙微愣,而后,扭捏的别开眼帘,心中却想着,陪了这个,又陪那个,他都不累的吗?
她常常在想,他的心究竟有多深,承载着万里江山,又装下这后宫中无数的女子。
君修冥一只手臂至于她脑后,另一只手臂缠在她腰间,温香软玉在怀,安笙发间淡淡馨香,如同一支兴奋剂一样,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真想将她压在身下,好好的要她,可是,他不敢,怀中的女子,已经太脆弱,如同一尊精美的瓷器,用力一碰,便会碎裂一般。
情不自禁的,他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辗转深入,竟如何都舍不得放手了。
安笙在他怀中喘息,被他夺走口中所有的气息,险些窒息,好在,他在最后一刻及时放开了她。
他修长的指穿透她细密的发,声音低哑,带着些许暧昧:“睡吧,你若不睡,朕可不敢保证不再动你。”
他说罢,便合起了双眼。
然而,昏暗之中,安笙却并未入睡,她看着他,一直呆呆的看着。
君修冥自然感觉到那一抹清清凉凉的眸光,于是,睁开眼帘,毫无意外的与她干净的眸光相遇。
唇角扬起一抹邪气的笑靥,他低头轻啄了下她唇片,低喃道:“真不想睡?丫头想做什么?”
他的语调再次染了些暧昧。
而安笙清澈的眸,却是极纯净的,无一丝杂念。
看着她那双干净的眸子,君修冥不由得一笑:“傻丫头。”
安笙在他怀中,亦是浅浅的笑,极美,而温软的声音,却带着深沉的忧伤,痛到让人有想哭的冲动:“皇上,如果有一天,丫头死了,不要难过。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回到你的身边。”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突然就收紧了。心口如被千金重石压制般难受。
如果他什么都不曾知晓,此刻,他一定会含笑回她一句: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可是,他什么都知道,偏偏他什么都知道。
疼痛在胸腔中一点点蔓延开,传递到四肢八骸,每一寸骨头都痛的几乎失去了知觉般,如果,她大哭大闹着,对他说她不想死,或许,他还会好过一些。
而他的丫头,偏偏如此的安静。
他强忍着疼痛,苦笑着开口,声音却些微的哽咽:“胡说什么,丫头,只要有朕在,朕一定不会让你死,一定不会。”
他说罢,疼痛的低头,苦涩的吻落在她发间与额头。
“对不起,丫头,是朕欠了你。”他沉重的叹息,连叹息声都是疼痛的。
即便是君修冥都觉得自己混蛋,他根本配不上她的爱,他不配。或许他应该忘了安笙,忘了曾经,好好地守着她。
安笙的侧脸贴在他胸膛,听着他稍稍紊乱的心跳。轻合起眼帘,唇角却弯起淡淡的笑,三分嘲弄,却七分温暖。
“如果可以少爱一点该多好,那么,离去的时候,也不会那么、那么的痛。丫头好累,好想这样睡下去,永远,都不再醒来。”
安笙的病情,远比白偌贤预想的严重,刚过了几日而已,便开始持续的昏迷,一天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
白偌贤留下的药,已经失去了效用。
入夜,养心殿中,君修冥端坐在主位之上,一袭明黄在烛火下微微晃动,他面色冷黯,凤眸微微的眯着。
在他面前,宁王负手而立,唇角含着一抹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