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春宵帐暖,别处冷若冰霜。
凤仪宫的炉火烧得旺,却也暖不了李若兰的心。
她怀中已有四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安睡,一旁上了年纪的嬷嬷小声的说道:
“娘娘,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李若兰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嬷嬷,转而看向窗外的幽黑,哀声道来:“刘嬷嬷,你说,这雪,还要下多久呢?”
今年的雪下得太久了,怕是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了。
老嬷嬷心知这李若兰的意不在雪,却还是佯装不明,温声回应道:“瑞雪兆丰年,此乃大吉之兆,怕是上天得知皇上一统山河,赐予皇上登基的厚礼,娘娘又何必担忧呢!”
李若兰眸中满是哀伤之意,低头看着怀中睡得安稳的孩儿,细细吐声:“这雪下得太久了,冷人心呐!”
老嬷嬷抿了抿唇,也不知该怎样宽慰了。
“以往父亲在世时,他表面功夫得做,现如今我李氏一门没了,他无担忧之忌,也就对我冷淡了。若不是我诞下麟儿,怕是那份抄家处斩的名单中也该有我李若兰才是。”
李若兰说得伤心凄惨,话里话外皆是寒心,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掉了下来,滴在婴儿那细嫩的脸上。
她怀揣着一颗怀春的女儿心满心欢喜的嫁给他,本以为他也是欢喜于她的,夫妻二人举案齐眉也是幸福。
可直到接到了那封圣旨,父亲指着他破口大骂,母亲哭着要她救她,她才恍悟,这一切都是一场局,她只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老嬷嬷是李若兰出嫁时从李家带出来的,此刻见她思亲伤感,也深感其痛,连忙跪了下来,劝慰道:
“娘娘莫要如此言说,您是皇后,您是这四国的皇后,皇上又怎会不念夫妻之情呢!”
“他心中若是真有我,为何这么些日子以来对我母子不闻不问?按照规矩,理应立我孩儿为太子,可看他态度,他怕是还芥蒂我李氏一姓啊!”
“娘娘您多虑了,如今四国刚统一,这举国上下国事繁忙,皇上怕是已经忙得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了,自然也就无心冷落了娘娘,等过段时间安定之后,皇上定会想起娘娘,会想起小皇子的。”
“呵——”李若兰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嬷嬷莫要再多说了,他大选美人入宫,甚至不经我手,显然未把我放在眼里心里,我这个皇后,怕是等他想起来之后,就要废了……”
听说今夜他指名重新司徒家的千金,若是真国事繁忙,又何来这心思。
老嬷嬷见此,心中不免有些灰心。
她十六岁时便入了丞相府,伺候丞相夫人,深知这宅门之中的勾心斗角,机关算计。
这宫里怕是要比那大宅门还要复杂,所以夫人才让她跟在小姐身边,好有个照应。
可小姐心思单纯,不争不抢,又不得皇上宠爱,那在这深宫之中定然不会有她一席之地啊!
如今李家可就小姐一个了,这要是在出个好歹,那让她如何去见地下的夫人丞相啊!
等等……
“娘娘,您不是有一个表哥,如今正得皇上重用吗?”
李若兰眉头顿时一皱,仔细思想了一番,这才出声回道:“你说的是李恒表哥?”
“是啊!”嬷嬷有些欣喜,出声说道:“您找找他,让他在皇上面前多给您美言几句,说不定有用呢!”
李若兰脸上并没有像嬷嬷那般欣喜,她记得,以前他与刘姨借住在府中时,娘亲可没少为难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她去找他,他肯不肯帮忙……
但眼下也没其他办法了。
翌日,一下早朝,李若兰便传召了李恒。
如今李恒任命刑部尚书,官阶从一品,可见其皇帝对他的重视。
李恒如今二十有三,正是壮年俊朗之时,一身从一品的官服加身,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之气。
一入殿,李恒便行了跪拜之礼,恭敬出声:“臣见过皇后,皇后凤安。”
李若兰连忙起身去搀扶,温声道:“这宫殿内也无外人,表哥不用如此拘礼,快快请起。”
李恒也不敢真让李若兰搀扶,连连跪着后退了几步,与李若兰扯开了些距离,继续出声:“皇后娘娘此言实在是折煞下臣了,如今您母仪天下,贵皇后之位,臣行此礼,是应该的。”
他其实在来之时便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皇后今日招他来是何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