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几个废物给我拖出去重责五十军棍以儆效尤!”伴随着高当一声令下,数名东厂番子便应声而入,把正跪在地上认罪的凌震等几人都给拖了起来,直往外走。这几位心知自己把差事给办砸了也不敢求饶,只能狼狈而去。片刻后,外头就传来了棍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啪啪声,以及挨打者发出的声声惨叫,让附近东厂的一众人等都为之侧目,心有戚戚焉。
短短五天时间里,竟先后有七批人无功而回,带回了他们应该捉拿来的犯官落到锦衣卫手里的消息。这几名犯官或是在回京的半道上被锦衣卫强行夺走,又或是直接就在当地官府中被锦衣卫的人捷足先登,反正每一次吃亏的都是东厂之人,这让自高当而下的一干人等都恼火非常,可经得多了,他甚至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先惩治自己的下属出出气了。
为了这次的事情高当可是布置了良久,本来一切都已在自己的算计之中,不但把大有问题的两名户部主事掌握在手,而且还迅速撬开了他们的嘴巴,查实了山东、浙江等地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只等把他们交代出来的地方官再带进东厂一番审讯,让他们再招出同谋来,则瓜蔓抄之势便能几乎成形了。
到时候凭着如此契机,东厂不但可以就此彻底打开局面,让京城内外的官员知道自家的厉害心生畏惧,而且还能在陛下面前拔得头彩,让他知道东厂远比锦衣卫要尽心,趁机将强弱之势颠倒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于这一方略,王岳也是相当支持的,因为这么做对东厂和自己只有好处而无任何弊端。因为这几年里东厂早已没落,自然不可能再与朝中官员有太深的往来,他们是清也好贪也罢,查出来了也影响不了东厂分毫。至于这会不会引起朝野动荡,就更不在他王公公的考虑中了。
但谁能想到,眼看着一切都已顺理成章,只差临门一脚了,锦衣卫却突然从旁冒出,接连坏事。这让高当气急之下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他可没本事带人跑去不远处的镇抚司抢人哪。别说他了,就是王岳亲自出面,锦衣卫那里也不可能妥协,毕竟人家的底气可不比自己虚哪。
面对如此难题,高当是彻底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报到了王岳面前,由其来做最后的决断。而王公公的一张脸在听他把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后,也变得极度阴沉:“这锦衣卫是非要与我东厂斗到底了呀!看来这一切都是得自那陆缜的授意了,不然光凭镇抚司里那些人是没这么大胆子的。好呀,之前咱还以为陆缜只是想跟咱们别别苗头,现在看来半月前他就已经开始布局了。所以把我们的眼线全给拿掉,就是为了方便他锦衣卫行事哪!”
这话立刻就提醒了高当:“厂公说的是,锦衣卫果然早就不怀好意了!尤其是那个陆缜最是可恶……早知道,我们就该更早些对他下手的!”
“哼,现在谈这些还有什么用处?之前看着他行事低调,咱家还以为他养尊处优了几年后已经没有争斗之心了呢。现在看来,这个陆缜依然是我们东厂崛起的最大障碍哪。”王岳皱着眉头,细细地思忖了一番道:“不过他也别太得意了,他以为把人带进镇抚司就万事大吉了么?咱家要让他知道有些东西它烫手,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公公的意思是?”高当从对方的语气里已经听出他有了计较,但确切的计划却还想不明白呢。
“你照咱家的意思去做……”王岳说着,便招手叫对方靠近,然后稍微小声些地把自己的想法给道了出来。
“啊……厂公,您这不是在便宜他们么?”听完吩咐后,高当顿时就有些急了,也顾不上两人间的尊卑关系,急吼吼地就叫出声来。
“你懂得什么,时移则事易,一旦换了人来处置此事,情况就全然不同了。”王岳阴阴一笑:“此事交在我东厂手里自然就是大功一件,抓人越多功劳越大。可锦衣卫却不同,他们这些年早和朝中官员沆瀣一气了,这不就是让他们割自己的肉么?”
他这么一说,高当总算是明白了。虽然对于王岳的这一安排依然感到有些不怎么痛快,但他还是赶紧抱拳应了下来:“小人明白,我这就照厂公的意思去办。厂公当真是神机妙算,小人佩服。”
被奉承了几句后,王岳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便一摆手,示意对方这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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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东厂众人的压抑愤懑与憋屈,镇抚司这里却是一片欢欣。此时,刚从山东把汤文和带回来的程煊道正在众兄弟面前绘声绘色地把自己当时抢人的前后描述出来呢,这自然引得众人的一致叫好了。
“就该这么对付那些不开眼的东西。真以为自己攀上了那些阉人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也不撒泡尿照照,竟敢想要压我们锦衣卫一头!”
“这次我倒要看看那些东厂的混子们还能嚣张到哪里去。要说起来,那些个被咱们拿下的家伙如今可乖得多了,再不敢闹了。我看他们就是欠收拾!只要吃足了苦头,自然就老实了!”
众锦衣卫纷纷用不屑的言辞评价着最近对东厂的行动,个个都是那么的意气风发。谁也无法想到,就在十多年前,这里的人还对东厂畏之如蛇蝎,只能听从差遣的份儿。但就是在陆缜的率领下,锦衣卫却已大变模样,成为了完全笼罩在东厂之上的可怕存在。
想着这些,杨震心里是大生感慨哪。所以说,除了已然故去的胡濙老大人外,他最佩服,最服帖的就数陆都督了。哪怕对方只是个文官,自己依然全心全意地辅佐左右,不会生出半点异心来。因为他是经历过那段对锦衣卫来说最黑暗时刻的,更知道有今日得有多么的不容易。
“好啦,你们也别再这么吹嘘下去了,不然只会轻敌了。虽然东厂确实不怎么样,但难保他们会狗急跳墙,我们总是要有所提防的。”过了一阵后,杨震终于开口劝道。
“佥事大人说的是,我们确实不该过意自得。”清格勒也跟着说了一句。
有他二人开口,众人总算是收敛起来,肃然应是。
就在这时,一名下属突然就来到了这公厅前报道:“大人,东厂突然派人过来,说是有事相商。”
“嗬,东厂这些家伙的胆子是大了呀,居然敢跑到我镇抚司来闹事了?大人,让属下带人出去打发了他们!”一向性子有些急躁的两三名千户立刻就跳起身来,就要出去对来者下手。
“慢着!”杨震立刻出言制止:“你们急什么?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后一句却是问的门外之人。
“也就十多人,另外还押了两名犯人。”
“哦?”略作思忖后,杨震便站起了身来:“走,让本官去会会他们。”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这让其他那些下属都感到有些无法理解,这也太给对方面子了吧。毕竟现在陆都督经常不在镇抚司里,杨佥事就是锦衣卫里最高级的官员了。
杨震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神色间反而带了几许担忧,东厂此番前来怕是不简单哪。
出去后不久,他便看到了面色不愉的高当,两人见面,虽然都照足了规矩行了礼,但眼神相交却有火光闪现。
“高档头怎么突然就带人来我镇抚司了,当真是稀客哪。”也没有把人往里面让的意思,杨震直接就打听起对方的来意。
高当其实也没有进去坐下说话的意思,闻言顺势道:“我也是奉了厂公之命而来。不是之前我东厂想拿下的不少官员都被锦衣卫的兄弟请了去吗……”
“竟有这事?”杨震立刻露出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来。但对方却没有在此事上有任何纠缠的意思,只管自顾说道:“就厂公看来,你们锦衣卫的目的应该也与我们一样,也是在查朝中多有官员贪墨公帑,中饱私囊的案子吧?既然如此,咱们东厂自然要配合了。这两名户部主事便是此案关键,这里还有他们的供词,现在一并交给你们锦衣卫处置!”说着一摆手,就命手下把人和证词都交了出来。
这下可让本来还打算与东厂来人斗上一斗的锦衣卫人等呆在了当场。这算什么?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服软认输了么?
只有杨震和清格勒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的光芒来,显然他们已经明白对方的真实意图了。对方这是在以退为进,把这个可能得罪满朝官员的案子交到锦衣卫的手里哪,这可实在太烫手了。
而随后,高当又是咧嘴一笑:“对了,还有一事忘了说了。王公公刚才已经回宫去向陛下如实禀奏此事了,希望锦衣卫能尽快让陛下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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