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只上好的钧窑官窑瓷杯被狠狠地掼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其中的龙井茶叶与汤水随之四溅,不少更是直接落到了朱轲与朱轫两名周王府管事的身上脸上。可即便如此,跪在地上垂头认错的两人也不敢有丝毫的闪避,更别提因之动怒了,只因为把这只茶杯摔到他们跟前的人正是他们的主子,如今的周王朱子埅。
在听他们回禀得知最终竟是这么一个结果,不但没能把那几个商人拿办,反而使王府的人被打倒捉去府衙,最终为了息事宁人还要受此委屈后,周王是真个暴怒了。他这辈子在开封城里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呢!
“一群废物,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这么几个商人都对付不了,却让本王的脸面往哪里搁?”周王已气得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气咻咻地来到他们跟前,看着这两个不争气的手下,便又陡然出脚,一脚一个,把朱轫两人给踹倒在地:“废物,废物!我养你们做什么?还不如养条狗呢!”
“王爷息怒,王爷小的知错了……”从未见自家王爷发这么大的火,朱轫是真个有些慌了,赶紧就在那儿砰砰地磕头认错,而朱轲稍微好一点,依然显得镇定,但也同样满脸羞愧地磕头认错。他们都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要是此时还敢犟嘴分辩,下场只会越发凄惨。
这时,作为大管事,以及周王亲信的朱辙也闻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看到这里的场景,他也不禁有些心惊,赶紧上前一步行礼劝说道:“王爷息怒,可不要因为那些刁民就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可实在太不值当了。”
在说了好一番劝慰的话后,周王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一些,不过看向朱轫两人的眼神依然充满了不满与责难:“这两个废物,以往总说没有自己办不好的事情,可现在呢?不过是区区几个商人而已,就把他们耍得毫无办法了,你说,本王该怎么办?”
这话自然是冲朱辙说的,而里头也包含了两个意思,其一是如何处置这两个让王府颜面扫地的无能之人,其二便是怎么扳回这一城了。跪在下面的朱轲自然明白这一点,便拿恳求的目光看向了朱辙,希望后者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朱辙冲他微微一笑,这才开口道:“王爷,照此看来,这次的对手确实不同寻常。一般商人,怎么可能是我王府下人的对手呢,可他们居然就能做到以少敌众,把我们的人都给打倒了……”
“照你的意思,错不在他们了?而是我王府下人们太不争气?”周王顿时把眼一眯,很有些恼火地问道。
“小的以为此事虽然是真,但真论原因也在于两位管事没把事情摸清楚就仓促带了人去所致,所以他们的罪责也自不小。”朱辙赶紧圆着刚才的话题道:“但真论可恶,还在那包正刚,他居然就不肯给我王府面子,放任那商人如此胡作非为!”
这招祸水东引的策略倒是挺正确的,果然王爷在一听这话后,也点头道:“不错,那包正刚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就敢联同那刁民来与我王府为敌,真当本王奈何不了他么?我这就上疏朝廷,直接就免了他的官职!”
“王爷息怒,此事还待商榷。”一见王爷突然要拿此决定,朱辙又有些急了,赶紧再度出声劝止:“那包知府与咱们之间的关联可是颇深,一旦真闹到那等地步,恐怕与王爷来说也很不利哪。”
有些话其实不用说得太清楚,只要点上一句懂的自然就懂。周王也迅速回过味来,只能愤愤地道:“难道就只能便宜他了?”
“其实朱轲已经把事情做下了,这次所出的粮食得由他拿出来。而他又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从府库里挪用粮食了。所以小的以为要教训包正刚不必急于一时,只等这次事情的风头一过,把他挪用府库粮食的事情往外一捅,就足够让他丢官罢职了。而且此事他还不敢说一定就是咱们做的。”朱辙给出了一个办法。
周王仔细一想,便也点头道:“唔,这倒是个办法。那又该如何处置那些刁民?”
“这个简单,虽然他们在我开封城里因为出了今日之事我们不好再为难他们,可他们既然是打算把粮食运回荥泽县的,那只要我们派人在半道上袭击他们,不光粮食到不了荥泽,他们也得把命给交出来。”朱辙说着,又看了两名同伴一眼:“王爷,此事可以交给他二人去做,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直到听了这番话后,周王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沉着脸扫向朱轲二人:“你们能把这差事办好,不再搞砸了么?”
两人明显迟疑了一下,但到了这时候,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所以很快就都点头道:“王爷,我们一定把事情办好,把那敢与我们王府为敌的家伙彻底除去!”
“那好,我王府里的人手就随你们挑,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到荥泽!还有,手脚都干净点,别给人留下把柄了。”周王说着,又冷哼一声:“要是连这点事情你们都办不好,那就不用再活着回来见本王了!”
“小的遵命,小的一定把他们的人头都带回来让王爷过目。”两人赶紧再度磕头保证道。同时心里总算是稍微安了些,毕竟暂时是不用承受王爷的雷霆之怒了。
直到周王摆了摆手,这三名管事才弯腰欠身地退出了堂去。来到外头后,朱轲他们又冲朱辙连连拱手称谢,感谢他出言保下了自己二人。对此,朱辙只是笑着说道:“你我情同手足,能帮你们自然是要帮的。不过接下来的差事你们可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不然谁也保不了你们。看起来那个叫郑潞的商人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你们可要准备好了。”
“大管事说的是。”朱轫忙点头应道。而朱轲则神色严肃:“其实从他们的行止就可知其来者不善了,是我们之前有所大意了。但接下来,我们绝不会再给他们以机会,一定会把他们的人头带回来的!”
“那就好,我就静候你们的好消息了。”朱辙说着,转身而去。
而就在这三名管事就此散去后,一条人影却从不远处的廊柱后头闪了出来,此人脸色凝重,神色间带着几分犹豫,赫然正是如今王府中的长史高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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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周王府里一片愤怒紧张相对的,是此刻陆缜他们这里的欢腾。
这一回,他们不但把被官府无故抓走的同伴给救了出来,而且还弄回了粮食,可算是大有所获了。不少人更是因此对陆缜更生佩服,一时间马屁声不绝于耳,让陆缜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行啦,你们就别奉承我了,这事还远没有完呢,我们可依然还处于危险之中,切不可因为眼下的一点小胜就盲目自大,松懈下来。”陆缜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他这话总算是起到了些效果,让本来还有些兴奋的众人迅速冷静了下来:“大人说的是,我们确实不该掉以轻心。”
“以周王府的人这些年在开封城里的肆无忌惮,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难题是,怎么安然地将这些粮食运去荥泽。”陆缜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们可有什么妥善的法子么?”
“这个……”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拿不出个主意来。这些锦衣卫的人或许能打,但论头脑却是有些欠缺的。
只有姚干在皱了下眉头后道:“大人,以属下之见只要咱们打正了旗号出城,然后一路光明正大地往前,即便是周王府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咱们下手吧?”
“这是一个办法,可是如今开封一府之地因为灾情未解,沿路还是有许多荒芜之所的,要是在那里被他们逮到机会,我们依然有遇袭的可能。”陆缜却有自己的顾虑。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一直留在开封么?在这儿,周王府自然不敢明着对我们下手。可一旦如此,荥泽县那里可就麻烦了。而且,说不准周王府那里又会想出个什么主意来,让知府衙门封锁四门不让我们出去,又或是栽个什么罪名到我们头上,到时再对付我们就变得名正言顺了。”姚干又说出了一些看法来。
这下,众人却更犹豫了。因为这么一说,他们都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了。
“还是得走。”陆缜在沉吟后,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但不是所有人一起走,而是分批离开。他们所顾忌正是我,所以我先不走,由陆方你带人,再雇一些城里的人先一步把粮食送去荥泽救急。只要我们还在,他们就不敢动手。而等你们安然抵达荥泽后,我们再动身返回,想要应付周王府的追击什么的就容易得多了!”
这,或许已是眼下最合理的一个对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