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说了,我这就让人去取。”云弥山举起茶杯,不让人看到他的表情,又淡淡地问:“另外,住处可寻好了?”
“父亲拜托他的朋友,在金家的旧宅附近买了一处宅院。”
“梁大人有心了,这样也好,你也可以睹物思人。仆人呢?”
“于叔跟我一同前往。”
云弥山苦笑了两声,说道:“你如今真是长大了,本来想替你做一些事情,结果什么都帮不上了。”
“庄主!”梁翊眼圈通红,强忍着眼泪。
“好了,去吧!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谁人不识君?”云弥山起身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庄主!我梁翊永远是琵瑟山庄的人,永远不会背叛!琵瑟山庄若有需要,我依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梁翊重重地磕头,一连串泪珠砸到了地上。
云弥山没有说话,径直走了。不知过了多久,梁翊直起身来,擦干眼泪,心中一片茫然。管家林叔托着一盘银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梁翊站起来,摇摇头,不想收。林叔劝道:“庄主的一片心意,你就不要拒绝了。”
“林叔,他不要正好!给他这种人,还不如拿去喂狗!”风遥双目怒睁,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梁翊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他。林叔脸上有点挂不住,说道:“风遥,话别说得太难听了!”
“我偏要这么说!梁翊,你现在翅膀硬了,残月名气大了,你又杀了个夜秦太子,就更加目中无人了吧?我们小小的琵瑟山庄,已经容不下你了吧?”风遥冷眼看着梁翊,连珠炮似的发问。
梁翊转过头去,似万箭穿心,却轻描淡写地说:“随你怎么说。”
“好啊,果然,梁大人都不屑跟我们说话了……”风遥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他指着梁翊,一字一顿地说:“梁翊,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娘和我姐拼死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将你救回来,我娘就死了!你这一身武功,是我爹毫无保留地传给你的!对我的武功,我爹都没那么上心!还有,你在江湖上的名声,那是我姐夫用尽心思捧起来的!没有我姐夫,怎么会有那个名满天下的残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从今往后,我林风遥跟你一刀两断!再也不跟你有任何来往!”
风遥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结结实实地扎在梁翊胸口,让他痛到无法呼吸。梁翊蠕动嘴唇,说道:“恩情我永远不忘,你爱信不信。你不认我这个师弟没关系,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师兄。”
梁翊说完,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风遥突然向他身后飞去,冲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掌,梁翊没有躲,一口血喷了出来。风遥赶紧收住招式,呆看自己的手掌,语无伦次地问:“你,你怎么不躲?”
“今天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能出气,就怎么来好了。”梁翊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喘息着说道。
“呵,你还真有本事,说一句话,就能让人愧疚,可我林风遥偏偏不吃你那一套。你出手啊!你要去做官,除非你打死我!”风遥面目狰狞,像只发怒的老虎。
“师兄,咱来打了十几年了,今天就别打了。庄主都看着呢,万一咱俩打起来,他又要数落你了。”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要去那个草包皇帝身边做卧底了?打探出他的军报,好助我姐夫重回华阳城?”风遥恍然大悟,殷切地看着梁翊。
梁翊擦干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不是。保重!”
风遥满脸的失望,没有再去追他,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数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直到梁翊的背影消失了,他才追了上去,喃喃道:“你……你伤得重不重?”
“你不要去做官,咱们想别的法子救你妹妹,好不好?”
“你到底哪天走?”
“你这一走,我姐夫就断了一条胳膊,你想想,他该有多难受啊?”
“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就是我弟弟……你走了,以后我想打架,都找不到人了。”
残阳如血,映出风遥孤单的轮廓。他自言自语了半天,才发现洞口旁边的大树上挂着一个东西。他飞身过去,将那个粉色的锦囊打开,原来是一把金制的长命锁,上面刻着两行字:
“长命百岁
乐意安心”
风遥告诉过他,他的女儿,乳名唤作“长乐”。
风遥握着那把精致的长命锁,终于没忍住,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