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季廷砚护住虞清酒,看向角落深处,那里方才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与微弱的气息。他气势森然,狭长的双眼清明冷漠,瞬间变得生人勿近,虞清酒一时间也被镇住,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甚至忘了自己还被他护在怀中,忘记先抽身离开。不多时,角落中走出来一个眼泪汪汪的身影,看到虞清酒的那一刻,卫勤更是眼泪啪嗒啪嗒的无声掉落。“卫勤?”虞清酒脸色瞬间爆红,这才后知后觉地推开季廷砚,有些尴尬。她手足无措,还是第一次见到卫勤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心中既心疼又惭愧。这个徒弟天赋高又有主见,虞清酒对他一直很放心,与他相处的很多时候会下意识忘了这还是个孩子。尤其这次,他们离开太久,只留下卫勤一个人在家不说,京城的气氛还是如此的波诡云谲。以卫勤的能力,一定能感知到其中的不同寻常。父亲与爷爷都死于朝堂相关,卫勤心中对皇权本就排斥,如今发生了这些事……他想必也是害怕的。虞清酒越想越觉得愧疚,缓慢蹲下身,朝着卫勤伸出双手,安抚道:“我回来了,别怕。”话音未落,怀中就多出了一个莽撞的小身影。“师父……”他闷声闷气地抹眼泪,不想在师父面前哭,但啜泣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传来。“乖辛苦你了。”虞清酒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发顶,轻叹道:“我知道你做的很好。”过了好一会,卫勤才终于恢复了些许平静,勉强止住了不断掉落的眼泪。他看着虞清酒温和怜爱的神色,觉得自己方才太丢人了,于是闷声闷气的转移话题道:“我察觉到了宅灵异于寻常的欢呼气息,这才出来看看。”不是故意破坏师父和殿下相处的。季廷砚的目光还在两人身后时不时飘来,卫勤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背后的汗毛都被激了起来。“原来是宅灵通风报信。”虞清酒失笑。他为卫勤解释道:“这是宅灵在欢迎我们,没想到居然被你发现了,这是宅灵对你的认可。”宅灵若是不认可卫勤,他根本无法发现宅灵的气息。于是虞清酒的笑容更大,拍了拍卫勤的肩膀欣慰道:“去给宅灵上支香火,然后赶快睡觉,好好休息几天我再检查你的功课。”“是,谨遵师父教诲。”他乖巧的应了一声,走之前不忘朝着季廷砚端正行了一礼,这才应声退下。“走吧,”虞清酒拉着脸色黑沉的季廷砚,失笑道:“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他凉凉嗤笑一声,不想说话。等二人踏着月色回来,正巧撞上提着灯笼夜巡的喜鹊。她看到结伴而来的两人时愣怔在原地揉了揉眼睛,终于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跪地由衷道:“属下见过主子,见过太子妃,恭迎主子与太子妃平安回府。”说完开始兴奋地招呼院中众人,满屋的忙活,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有消退。“太子妃是不是累了?”喜鹊点了灯,亮堂的烛火下总算看清了两人的脸色,她果断忽略自家主子,一脸心疼的看着瘦了许多的虞清酒,连忙招呼外面:“快备水给太子妃沐浴,多撒些花瓣,动作快点。”等安置好一切,她这才感慨地看着虞清酒。“喜鹊,”虞清酒趁机问道:“这段时间府中如何?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回禀太子妃,府中一切安好,”喜鹊颇感骄傲,对府中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确信道:“太子妃放心,府中与您走之前一模一样,什么人也混不进来。”“那就好。”确认府中无事发生,虞清酒总算能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缓慢地更衣,怀念地看着久违的冥王府。她一脚踏入水中,正撩拨着试水温,刚想要夸奖喜鹊准备的周到,却察觉到外间的房门被打开。能随意进出这里的,也只有季廷砚一人了。她诧异的看着忽然闯入的季廷砚,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穿与不穿没什么区别的薄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喜鹊已经了然,低下头忍着笑意退出门外,带着人走得远远的。“今晚谁也不许打扰主子和太子妃。”-第二日,日上三竿。虞清酒这才餍足的睁开双眼,懒散的看向大亮的窗外。“还是家里好啊……”她又打了个哈欠,但已经没了睡意,难得睡饱一觉后舒服地没力气爬起来。只想懒洋洋地化在床上。就在她眯着眼要睡不睡时,忽然彻底睁大了双眼,看着推门而入的季廷砚。他倒是精神很好。虞清酒酸溜溜的看着身着朝服,巍峨凛然的季廷砚,内心默默感慨之后这才问道:“已经下朝了吗?”“嗯,结束了,”他顺势脱了披风,褪去了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冷冽的气势也在靠近床边时收敛了起来,狭长的双眸专注的落在赖在床上的虞清酒身上。直到身上彻底没了外面的气息,他这才坐在床边,干燥的掌心贴在虞清酒腰上,用内力为她按腰,沉声回忆今早的情景。“长公主如约上朝,她应当调查了那份名单,我的旧部大多被安排上事宜,其他倒没什么意外的。”一切如常,朝着开战的方向稳步发展,已经不可逆。“既然已经安排上了职务,那……”虞清酒舒服地眯着眼,睁开一条眼缝含糊问道:“要不要给他们些护身符,免得以后被有心人利用?”“先不急,”他提起旧部反应平平,并不盲目信任,只说:“等确认他们无二心再说。”“也是……”虞清酒惋惜的叹了口气。她脑补一瞬,轻叹一声向往道:“要是这些人每个都忠心耿耿就好了,手握朝中这么多武将,咱们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尤其身为季廷砚的旧部,这些人本就能力不俗,若当真能确保每个人都忠心不二的话……她顺着想了想,忽然笑道:“就算直接逼宫让老皇帝让位也没人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