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明白他心里的惊讶和别扭,因为连她也是临时起意。
江月照走到房间门口,侧身给他让了个道,“东西能放都放在这吧,你先收拾,收拾完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顾城闻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了然,做戏要做全套,他了解。他要是知道她是为了趁机去看哪间房是收拾好的,估计会……
总之他不知道。江月照淡定而迅速的去看房间,不得不说阿珠很会洞察人心,不过听了她一句收拾一间房给顾城,就大概猜出了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安排的房间也在楼下。江月照瞄好房间后,回到沙发上看文件等他下来。
衣帽间是一个很私人的地方,每一样东西都跟拥有它的主人贴身接触过,有她的气息,有她的影子,每一样东西甚至都能诉说出一个故事。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顾城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有条不紊的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他耗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将衣物整理完毕。
他下去的时候,江月照坐在落地灯下看文件,神情专注。有说认真的人最美,他觉得说的没错。
顾城脚步放轻,可还是惊动了她,楼梯是木地板,没铺地毯,走在上面总有点声音的,江月照抬起头来看他,目光在他身上,可神思显然不在,她抬抬下巴指了个方向,“那间。”然后又低头看文件了。
顾城愣了愣,有些怅然若失。不过时间不早了,他道了声晚安就准备回他的房间,江月照不知道听没听到,模糊的嗯了声。
进房,回身合上门,洗漱,躺上床睡觉。这一系列动作顾城做得干脆而连贯,可真合上眼后,他反而睡不着了,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觉会变得敏感,包括听觉。
室内的门没有那么的隔音,他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她起身走动的话,他脑中不由自主的就会跟着她脚步的方向,猜测她在做什么,进书房了一趟,回到客厅,然后过了一会儿,关灯上楼。
一切归于寂静。
***
灰蒙蒙的天,乌云一层一层的压下来,逼仄的人心慌。
车驶在高速公路上,爸坐在前面的车上,与她的车错开一个车道,她很生气,可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生气了,不知怎么的,她盯着前头那车尾,目光一瞬不瞬。
这条路好像走过千遍万遍,熟悉的、不安的感觉膨胀在车厢,直到——
耳边嘭然响起剧烈的金属撞击声,碎片飞溅,擦过她的车身,划出尖锐刺耳的噪音,车紧急刹停,江月照猛地抬头,目之所及,挤压到不成形的车身冲入眼帘……撕心裂肺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卷来。
她疯了一般的想开门出去,却怎么都开不了,想起身,脚踩下去,虚飘飘的怎么都踩不到底,冯叔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月照,别下去,千万别下去!
……
江月照猛地睁开眼,冷汗浸湿了整个背,她从床上坐起,手紧紧攥着被单深呼吸,又做噩梦了。这个梦已经好多年不做了,可是今天又卷土重来。
梦境,或者说回忆,还跟电影回放似的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过。
冯叔让她别下去,是因为他发觉了这不是一场普通的交通肇事事故,撞车后,从撞人的大卡车上下来两三个人,不慌不忙的上前验看,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如果第一撞没能彻底解决,冯叔相信他们还会来第二撞。
在不确定对方只想要江志凌的命,还是江家父女两个人的命都要的前提下,冯叔不能冒这个险,他拉住江月照,强制性的命令司机赶快驱车离开现场。
沉重的梦境让江月照仿佛又亲身经历了一遍,她透不过气来,指甲紧紧掐着手心,好久好久后,才缓过来。
她不知道是因为日有所思,还是明天的战役,时隔多年后又做了这个梦,可她确定的是,这个梦令她心冷,也燃起了她的斗志。
她在床沿枯坐了一会儿,起身下楼倒水喝,公寓晚上是亮着地灯的,地灯的光足以照亮眼前的路,却不会蔓延上来。
江月照一路走到厨房门口,刚一个转弯要进去,就不期然的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还被水撒了一身。
江月照没忍住叫了出来,实在是……这是今晚的第二个惊魂,她镇定不了了。
“是我。”顾城扶住她的肩。
“我没听到你的声音。”他解释道,不期然她突然伸手开了灯,乍亮的光刺人眼,他闭眼适应了下,才又睁开,这一睁目光就定住了。
江月照大片睡裙都湿了,她穿的是蚕丝睡裙,一湿就贴身,瞬间,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尽收眼底。
她也发觉了,挑眉抱胸,看向罪魁祸首,顾城手上还拿着空了半杯的水,她还没说什么呢,就见他视线下移,眉一簇,严肃的道:“你怎么不穿鞋?”
江月照低头,见自己白生生的脚趾踩在红砖上,挺好看的,不穿鞋怎么了?她挑衅的看向他。
不想他将杯子一放,弯腰打横抱起她到沙发上,然后自己上楼,拿了她的拖鞋下来,放到她跟前,道:“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