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大人,是他。他已在祠堂住了一月,不分昼夜,照料病人。”
许仕林心中感佩,上前几步恭敬地道:“晚辈许仕林,听闻医圣在此,特来讨教一二。”
许仕林恭敬作揖,待对方转过身来,震惊地看着对方,惊讶于两人的容貌竟然如此相似。
那人直直地盯着许仕林,慢慢眼眶泛红,刚要说什么,突然用袖子掩住嘴剧烈地咳着。
许仕林过去扶他,他缓缓地摆了摆手,藏起那截衣袖道:“不碍事的。”
他眼神明亮地打量着许仕林,感慨道:“仕林,你长大了……”
许仕林顿了顿,红了眼圈,哽咽道:“爹……”
许仙抵着墙,缓缓点了点头,向周围指了指道:“疫情的源头我已经找到,药剂对几个病人很有效,大家的症状都有不同程度的缓解。”
他的话再度被咳嗽打断,撑着口道:“方子我已经写好了……你要人照方子抓药,”
话未说完,他一头栽倒在许仕林怀里。
“爹——”
许仙仰面躺着浑身力气散尽一般,碧空如洗,他慢慢勾起嘴角,喃喃:“素贞,十八年了,今生……不知还有没有缘分再见。”
“许大夫!”有人担忧地喊着他。
周围官差将许仙安置在院子里的空塌上,急忙去找其他医者。
有被他救治的百姓自发送来米面药材,有的对天叩拜恳求保佑许仙能转危为安。
许仕林心中抽痛,他看到了父亲袖口的血迹。
自那日后,许仙便陷入昏睡,请来的郎中都不如他医术高明,每个临走都是摇头叹息。他们对许大夫除了钦佩还是钦佩,十八年来他为贫苦百姓诊治,分文不收,常年累月下来,身体熬垮了,以至于他能为疫区的百姓治病,对他自己却毫无办法。
许仕林看着父亲霜白的鬓角心如刀割,他知道他这么做是为母亲当年水漫金山赎罪,这十八年来他于各地奔走,百姓中流传着他医中圣手的传说。
枫叶渐红时,时疫已经得到了控制。那日,家家户户点了灯火时,许仕林刚跟官差视察回来,就看到父亲穿戴整齐地站在屋前的藤蔓下,月华为他披了一层轻纱,他负手站着。
听到门响,他向许仕林招了招手。
“附近的庄子都走访了?”许仙问。
“全部去看过,感染的患者按照您的方子服药,已经渐渐痊愈了。”
许仙欣慰地点点头。
许仕林发觉今晚父亲的心情很好,他遥望着满月,思绪似乎穿越天遥地远,万水千山,落在临安城外的宝塔上。
半夜,惊雷炸响,天地颤抖。许仕林从梦中惊醒,心中大痛,从床上一跃而起向许仙房中奔去。
“爹。”他轻声哽咽,跪坐在许仙床头,像是怕惊扰到床上人一般,“爹——!”
许仙神情安然地躺着,嘴角挂着浅笑,半握的掌心里是一截蛇形簪。
惊雷阵阵中,许仕林痛哭难以自持。白色的电光辟在屋内,梁上似乎回响着许仙最后的喃喃。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素贞,来生,我会先找到你。
半年后。
旌旗飘动,伞盖华丽,仕林率祭司官员缓缓登上高台。
旁观的百姓相互议论着。
“奇了怪了,今年祭天,为何选在此处?”
“我听说,状元郎亲赴越州,灭除灾疫,立下大功,却不要赏赐,只求皇上以真龙之身,叩请上苍让他们一家团圆。皇上感念许家状元郎的孝道,便同意状元在此祭天,以求团圆。”
“一家团圆?许家状元?难道这雷峰塔下的白娘娘就是……”
“是啊,那可是十八年前的往事了。”
众人窃窃私语,直到鼓声响起,现场安静下来。许仕林点上清香,态度肃穆地献祭天神。
金山寺佛堂之中,两个僧人也在窗口望着不远处的祭天仪式。
年轻僧人好奇道:“这塔经风历雨两百年,怎么可能会倒?”
老僧人垂下眼,“阿弥陀佛,方丈说过,真龙回首,星君祭天之时,便是雷锋塔的大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