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行。
一轮银月高挂天穹,山野林间凝结着霜雪,深色古柏一路通向山寺后门,乌鸦蹲在山路两旁的树枝上,转动眼眸,好奇地目送他们往万国寺方向走,漆黑豆眼诡谲深沉。
慧敏慢悠悠道:“南小施主看起来颇有慧根。”
南宝衣没跟他客气:“是了,我一向很聪明的。”
慧敏笑了两声:“南小施主经历过生与死,想来对生死的体悟,要比我等凡夫俗子精深许多。”
南宝衣怔忪。
她注视着老和尚的背影,他手提灯盏引路,背影却是黢黑的。
而他的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萧弈反握住她的小手。
他盯着老和尚的背影,狭长凤眼中,悄然涌出几分杀意。
慧敏又低笑两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老衲无意与二位为敌,殿下又何必老衲对起杀心?只是参悟佛法时,总也参悟不透生死,恰好撞见南小施主,因此想问问她的看法而已。”
南宝衣没吭声。
生与死的命题,从来都是很沉重的。
三言两语,又怎能说得清楚。
山寺的寒夜,月上中天,却悄悄飘落细雪。
山林里兽物窜过,惊飞了栖息在山谷里的大群乌鸦,迎着夜雪朝圆月掠去。
萧弈解下斗篷,系在南宝衣颈间,仔细为她戴好兜帽。
南宝衣仰头看他。
男人垂着丹凤眼尾,俊美的面庞上看不出情绪。
但动作,却是非常温柔的。
她心中很暖。
这一刻的暖当被她深深铭记,这一刻,生与死又算什么?
回到禅院,已近二更天。
禅院灯火通明,宫女们守在屋檐下,正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萧青阳的梦魇。
僧侣们围坐在院子里,人人捧着红漆木鱼,木鱼声和驱魔念经声连绵成片,格外肃穆端严。
槅扇花窗紧闭,还贴满了画着奇怪符号的符纸。
南宝衣讪讪:“这是……捉鬼呢?”
萧弈轻嗤:“世上,怎会有鬼神?该是多么愚昧,才会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不信鬼神。
南宝衣小声嘀咕:“可是安神汤和安神香都用上了,各种途径也都排查了,根本查不出梦魇的原因啊。唯有绝望到极致,才会求上鬼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