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叫嚣着疯狂,叫嚣着复仇。
无法忘记,前世皇宫里每一个人的恶意。
无法忘记,楚乐欣骑马拖着她穿过宫巷,她宫裙褴褛、骨肉破碎、鲜血淋漓,泪流满面地从血泊中抬起头,却看见姜贵妃亲自扶着楚乐欣下马,替她擦汗,温柔地叫她别累着。
她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只是供她女儿玩弄的草芥。
她不愿以上一世的仇恨,揣测这一世遇见的人。
可是事实却教会她,有的人,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恶意,并不会因为她身份的变化而跟着改变。
她慢慢坐起身。
她盯着姜贵妃,在宫灯的映照里,弯起眉眼,笑出了声。
纯真与血腥在她眼中交汇。
前世的仇恨,在踏进这座皇宫之后,在感受到这些人的伤害之后,如野草般疯狂蔓延。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并不是南家那位天真娇俏的五姑娘,她更不是权臣大人眼里那位不谙世事的小娇娘。
她是南宝衣。
是那个被夫家抛弃、卖进皇宫的废物,是那个容貌被毁、家破人亡的可怜虫,是那个受尽欺凌、唯唯诺诺的小宫女。
前世的创伤和阴影从未被治愈。
它们只是被掩藏。
宫灯点燃了少女的丹凤眼。
她笑得前仰后合,越发癫狂疯魔。
终于笑够了,她歪头,金步摇微微摇晃,折射出异样的风情。
她脆声:“贵妃想知道,三公主死前,说了什么吗?”
姜贵妃一怔,“说了什么?”
南宝衣眨了眨眼,“贵妃靠近些,我告诉你呀。”
姜贵妃迟疑地靠近。
她俯身凑到南宝衣面前,“欣儿说了什么?”
南宝衣弯着眉眼看她,慢慢抬手,认真地扶住金步摇。
她红唇轻启:“她说——”
“贵妃娘娘。”
阴影里突然传出声音。
顾崇山缓步走出,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南宝衣,“三公主死前,什么话也没留下。这个女人,在诓骗你。”
他拿过那支金步摇。
南家小丫头总爱戴在发髻上的那支。
做工精致细腻,扣动暗扣,拔出来的并非步摇,而是一柄小巧玲珑的利刃,利刃上淬着暗紫色毒药,自是见血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