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爱给她唱西厢,他们在床上耳鬓厮磨时,二月红也爱一句一句教她唱。
于是白琉璃也轻声唱给张启山听。
”高卷红莲焚宝鼎,单等张郎配莺莺……“
张启山又开始做梦。
这次的梦倏忽之间变了颜色,从黑白变成彩色,从阴冷变得温软。
是东北街头的一次相遇,是悬挂在胸口的一枚扳指,是长沙城布防军永远不会匮乏的物资,是有人回眸一笑,说:
张郎,你来的好迟呀。
这梦太美了,有色彩,有香气,有温度,全是他早早失去,并以为不会再有的东西。
张启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呼吸也一点点轻缓,他终于睡着了。
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好觉,从未有过的美梦。
这一晚上,白琉璃不知道给他换了多少次毛巾,但好在张家人的体质是真的好,这样重的伤,这样奇诡的虫,都不能击垮他。
半夜的时候,张启山的烧总算退了,白琉璃长舒了一口气。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白琉璃取下他额头上的毛巾,伸手去试温度时,张启山忽然睁开了眼睛,抓住了她的手。
力道不大,毕竟一个重伤的人,能有这个反应速度就已经很厉害了。
白琉璃也有点迷糊,她连熬了两个夜,被抓住手也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喊了一声,“表哥?”
张启山定睛看着她,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洒进了房间,照在白琉璃的侧脸上。
美得像一个梦。
张启山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他背井离乡,他奔波劳碌,他手中空无一物。
他得人相救,他有人相伴,他手中握着她的手。
张启山就这么看着白琉璃,他忽然一用力,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隔着一床被子,他紧紧抱住了这个姑娘。
他得抓住什么,他得留住什么,才能在这样的乱世里撑下去。
张启山恍然想到,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亲密,从初遇到重逢,他们仅有过这一次拥抱。
张启山不知道,直到他们别离,再次重逢,再次别离,他们之间也只有过这一次拥抱。
这是他这一生中,唯一一次拥抱这个他想要一生相伴的姑娘。
这时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莫大的幸福迎面而来,他将脸埋进白琉璃的长发中,好像拥抱了整个世界。
白琉璃倒进张启山的怀抱里,她顿时清醒过来,感到惊诧,却没有挣扎,而是也伸出手,轻轻环抱住他。
像拥抱一个疲惫的孩子,像拥抱一座沉默的山脉。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隔着一床被子,他们互相拥抱,仿佛凭借这个拥抱,就能抵抗时代的洪流和命运的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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