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华的盛景随着马走远,渐渐变得萧瑟。来到城郊之后,入目越发荒芜,人烟稀少不说,遍地杂草丛生,就连本该香火繁盛的庙中也不见生气。一座破败的小庙中,房梁已经被风压垮,四周蛛网遍布。衣衫褴褛的青年满脸郁卒,闷闷躺在佛像下,心中愤愤不平。他目露不爽,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人影:“你来做什么?”“自然是看望老朋友啊。”虞清酒幸灾乐祸,笑眯眯看了一眼灰扑扑的云辽,感叹恶人有恶报。就是不知道是谁让云辽这般狼狈的。她好奇地打量云辽,视线又在破庙中转来转去,最后停在那尊布满蛛网的佛像上。佛像庞大无比,刚好取代了庙中坍塌的房梁,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小庙。而庙中仅剩下的能遮风挡雨的位置,就是佛像所遮挡出的一片空地了。看着这略显荒诞的一幕,虞清酒内心不知该说什么好。没想到云辽作恶多端,如今一夕沦落,唯一庇护他的竟然是被他亵渎过无数次的佛像,实在是有些讽刺。她收回视线,居高临下看着颓废的云辽,嫌弃道:“你不是说要回去报仇,败得也太快了吧,这就灰溜溜回来了?”“看来我以前是高估你了,这才觉得你有点本事,如今看来,放你离开完全没用,这么快就夹着尾巴跑回京城……”“住嘴!”云辽本就心浮气躁,再加上近日接连遇挫,轻易被虞清酒激起好胜心,辩解道:“少说风凉话,你又没跟国师交过手,不知道他的厉害就别张口就来,我与国师交过手后能活着逃出来就足以证明我的能力了。”他这话说得真心诚意,并非有意嘴硬。而是实力实在悬殊,如今能九死一生跑出来他就已经很知足了。“真可怜。”虞清酒抿了抿嘴,扫视一圈他身上的血迹,还是沉默着递给他一张符纸:“疗伤的,你可以先治好伤再说。”“用不着。”云辽将符纸甩来,缓了口气后挣扎着起身,一步一步向外挪去。“不过是小伤,死不了,我还要去杀云渊那个废物给师父出气。”“不是吧,你都这样了还想着打打杀杀?”虞清酒几乎目瞪口呆,看着这人竟然真的打算离开破庙。嘴角一阵抽搐。“没救了。”她摇了摇头,不想再理会这人,干脆让他自己去送死,或许还会被云辽炼制成傀儡,这样以后保不齐还能经常见一见。真是个好主意!于是她不再试图阻拦云辽,一路跟着他来到院外,目送云辽远去的背影。“怎么走了?”丘明一进来就看到云辽愤愤离开的身影,下意识看向虞清酒:“我们留他还有用呢,怎么刚找到就放人走了,没了他以后谁帮我们对付云渊?”他还指望着两条疯狗互掐,吸引云渊的全部怒火,自己还能轻松一点呢。云辽这才注意到院中还有一人,他瞬间炸毛,猛地质问丘明:“你怎么在这?”“好你个臭道士!”他见到丘明宛如见到仇人,当即调转脚步,朝着丘明破口大骂:“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唔!放开我!”云辽狠狠瞪着丘明,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丘明捂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看得虞清酒莫名其妙。她打量两人,狐疑的目光看向丘明:“你们、认识?”且看起来似乎颇为熟稔,倒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对手?那也说得通,为何丘明对云渊如此熟悉,甚至提前准备好了对付尸人的符咒……见虞清酒发问,丘明原本捂着云辽的手更加收紧几分,心虚咳嗽两声,忽然道:“这人太吵了,况且作恶多端,要不、要不杀了吧!”“!”云辽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说翻脸就翻脸的丘明。他见丘明逃避自己的目光,又将质问的目光投向虞清酒,仿佛无声控诉他们变脸如翻书。“……你先松手。”虞清酒一阵头疼,先劝了一句丘明,然后看向云辽。“现在我们接着谈合作的事?”她挑眉看着云辽,再次真诚邀请。这次云辽冷静了些,愤愤整了整本就凌乱的衣衫道:“合作可以,但我的条件是救我师父,不然一切免谈。”“可以啊。”虞清酒干脆应下,“但既然是合作,那你也要出手,不能只有我们出力。”“这是自然!”“好。”没想到进展的如此顺利,虞清酒沉吟几息,对云辽道:“那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乱葬岗的情况你应该见过了,我与丘明真人都不方便,就劳烦你去再探查一遍,看看如今什么样了。”“我一个人?”云辽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现在确实是自己受制于人,一对二,实在硬气不起来。他愤愤收回质疑,临走前不忘恶狠狠的威胁两人:“别忘了我们的合作,要是敢耍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一道气冲冲、郁卒无比的身影渐渐远去。云辽已经解决,虞清酒与丘明两人原路回程,路上丘明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道出疑惑:“那越先生可没有云渊二人好对付,你当真要救他?”“小心自己给自己挖坑,以后再被越先生摆了一道,你做这些不过白费功夫。”“合作都已经约好了,那就救呗。”虞清酒不以为然,将目光转向窗外。“你之前不是与越先生交过手,为何明知他不是好人,却还要救他……真想找云辽合作,你也可以换个方式。”丘明劝说的声音还在继续,可虞清酒已经左耳进右耳出。她听着城郊格外活跃的鸟雀啼鸣,心中思绪已经飘远。她能感受到来自野外生灵的热烈气息,但更让虞清酒感到亲切的,是其中迸发出的生命力。像极了当初那个双眼亮晶晶,野蛮生长的小丫头。“丘明真人。”虞清酒忽然开口,打断丘明的埋怨。她指着路边的鸟雀,语气悠悠,“很多事情其实已经成了定局,有的人就算救回来……也不一定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