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廷砚看出刘知州空有心、却不知如何下手。于是事无巨细,将赈灾事务全部交代清楚,这才放走了诚惶诚恐的刘知州,打算带着虞清酒一同去看河道。虞清酒收拾好一应物件,将勘探风水的所有法器都带上,这才拎着大包小包出门。然而还没走出远门,便迎面装上神色匆匆的一行人。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中年男人身着官服,面庞坚毅,看到季廷砚后明显神色一喜,连忙迎了上来。“下官彭思怀,乃是宁州知府,听闻王爷亲自来赈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虞清酒脚步一顿,疑惑的看着知府。莫离带着信刚出发不久,知府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彭知府见到季廷砚,十分惊喜,见礼之后解释道:“下官听到王爷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只是路途遥远,这才今日才到平安县,还请王爷莫要见怪。”虞清酒了然,原来不是被信叫来的。季廷砚观他风尘仆仆,安抚道:“无碍,彭知府爱民如子,声名远扬,本王在京城都有所听闻,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责怪您。”彭知府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季廷砚等人整装待发,疑惑道:“王爷这是要出门去?如今外面受灾严重,您出门还需多做些准备才是。”季廷砚颔首,招来了衙门的两个仆从,这才吩咐道:“本王与王妃要去河岸探查,你们好好招待知府大人。”仆从想要为彭知府引路,然而他却定在原地,拧眉不赞同道:“王爷,河岸自有专人勘探,您与王妃不必如此涉险。”他说着,还不满的看了虞清酒一眼,对她的存在十分看不顺眼。只当虞清酒是个跟着玩乐的拖油瓶。季廷砚捕捉到他的视线,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想要警告彭知府,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虞清酒打断。她神色自然,丝毫没有被彭知府影响,对季廷砚劝道:“王爷,我自己也能去,您留下招待知府大人吧。”虞清酒躲着彭知府铜铃般刚直的视线,看热闹不嫌事大:“王爷多与贤臣共处,我在外面会想你的。”季廷砚不放心,向她确认道:“河岸凶险,你一个人可以吗?”“嗯嗯、我就去看看,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的。”虞清酒连连点头,宁愿一个人去河岸,也不想留下被彭知府盯着。她能看出这是个好官,但似乎有些太过耿直,看自己的目光仿佛在看祸国殃民的妖女,让虞清酒汗毛直竖。季廷砚沉默一瞬,还想要叮嘱什么,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彭思怀打断。“王爷,赈灾一事事关黎民百姓的安危,儿女私情不过过眼云烟,您不该如此骄纵王妃。”“……”现场诡异的沉默一瞬,虞清酒倒吸一口冷气,趁着季廷砚发作之前赶紧跑。“那王爷您辛苦辛苦,我先去河岸了!”季廷砚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不耐,到底没有对彭思怀发作。知道彭思怀心忧百姓,季廷砚目送虞清酒离开后便不再多言,沉下心专心与他商讨接下来的安排。“彭大人舟车劳顿,是否需要先歇息一番?”“不用不用,受灾的百姓才是最紧急的,我这算什么。”……虞清酒溜之大吉,顺着舆图的路线,一路寻到了河水改道一处。在地图上只能看出个大概走势,直到此时站在桥上,亲眼看着脚下奔腾的河水,虞清酒才终于知道形势有多严重。且从遗留的蛛丝马迹来看,这里确实被有心人刻意引导过,甚至地形上还能看出来做法的痕迹。她看着河岸不远处的一座土坡,坡面平整宛如刀切,一时间气的咬牙切齿,愤愤道:“真是好大的心气,就连山地都成了施法的法器。”“也不怕做梦被山神压死。”虞清酒唾弃之余不忘正事,对比着舆图仔细观察河道。比对之下便能更直观的看出来,这条河的龙头被掐断,引来了龙脉挣扎,两相对峙之下,这才导致河道翻涌,水流倒行逆施,殃及周边百姓。她另起了一张草图,对着河道写写画画,将河道两岸的所有施法痕迹都标注出来,最后发现果不其然,这里又是一处大阵。“山成支柱,以沟渠为牵引,所有的阵眼都藏在水下……”虞清酒喃喃自语,直到理清了所有的思路,这才站起身,对喜鹊道:“我得下水看看能不能破阵,你留在上面。”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粗绳,打了死结绑在河桩上,将另一端系在腰上,对喜鹊叮嘱:“你记好别忘了,一刻钟将我拉上来一次,不要太早、也别超了。”喜鹊瞪大了眼:“一刻钟?”怕不是要她拉上来一具溺死的尸体。虞清酒看出她的言外之意,指了指自己画在脖颈上的符:“避水符,不过只能维持一刻钟,我在下面不能很好把握时间,劳烦你多留意吧。”她轻松随意地解释完,伸了伸腿简单热热身,便毫不犹豫跳入滔滔江水。喜鹊下意识伸手阻拦,然而虞清酒已经消失不见,她沉默一瞬,在心里默默计时,不再看水面。水流太过湍急,虞清酒下水后睁眼都很困难,甚至还没下潜到河底,就察觉到一股阻力传来,喜鹊将她拽回了河面。“再来一次。”虞清酒抹了把脸,来不及休整,又一次投入水中。只要阵法一日存在,就会始终干扰着河道的走向,两岸的居民就会不得安宁,随时有再次被淹没的风险。她少休息一会,就能尽早破阵。“再来!”虞清酒不知道第几次被拉上来,她声音已经累到嘶哑,休息不过半刻钟,就再次站起身,想要往水里跳。一直冷眼旁观的喜鹊终于动容,她咬了咬牙,从后面拉住虞清酒,语气生硬道:“王妃别去了。”“不去怎么行?”虞清酒下意识反驳,还想往前走,就听到喜鹊的声音再次传来。“属下能替王妃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