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书虽也帮他,但终究还是乘书自己的本事。
他眼下年事已高,皇帝疾病缠身,再过几年恐怕是太子继位,而朝堂也属于年轻人。
何尚书心知,自己该退下让位。
多年后,有人拿着半枚印章重回京州,贺柔巽为了以防万一,下毒毒杀此人。
至于乘书为何查到此事,还是多亏燕槐宁和生母为他,偷走了贺柔巽的一些信件,有一封正好说了一句当年的往事。
乘书看出端倪,派人去查,抽丝剥茧,才彻底查清楚。
那封信还有燕槐宁的供词,一并都由旁人交给太后。
如今贺柔巽疯掉,送入白云寺庙,乘书明白太后不会放过她。
果不其然,七日后。
他陪宋远杳去上香,李通悄悄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贺柔巽死了。”
“太后削发为尼,堕入空门。”
乘书心知肚明,这时,宋远杳上完香火,望着他蹙眉不满道:“你在想何事?”
“无事。”
乘书收面无表情地道,旋即见到她白皙圆润的脸,眉眼难得柔和,搀扶她打道回府。
宋远杳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看得乘书触目惊心,好几次都露出过杀意。
她撞见过,也许是仗着乘书之前的许诺,毫不客气地呵斥他,不理会他。
久而久之,乘书也许是真的接受孩子的存在,并未流露不喜。
宋远杳生下孩子的那日,天公不作美,狂风骤雨,似乎要淹没京州上上下下的岸边。
乘书向来不信佛,为了宋远杳放弃刑部的官职,做了文官。一个常年染血的酷吏,为了一个女人,金盆洗手,成为整日匍匐在书案的文官,不再过问刑法和审讯。
宋远杳知道他的改变,都震惊了好几日。
但几日后,孩子降生,打破她的思绪,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听到姜羌和姜雪的声音。
她们来此处,正是拜访一年未见的何尚书。
何尚书见到他们来,脸上多了慈爱,尤其是见到宋远杳怀中抱着女娃,知道是他们的孩子,慈爱之心,溢出心底。
“老夫一辈子在官场,孑然一身,如今有你相送,也算此生无憾,就是可惜,见不到你的孩子出生。”
何尚书捋了捋胡子,浑浊的双眼流露几分可惜。
乘书平静地道:“我会带着孩子和杳杳去见老师。”
何尚书大笑:“一言为定。时辰也不早了,老夫该走了。”
他语气沧桑,笑了笑,从山峰往下走,身边有人搀扶他下去。乘书站在山坡,安静地望着这一幕,见他发丝苍白,佝偻的身躯在满天的山峰中,显得微不足道,如沧海一粟。
在何尚书被家仆搀扶下去时,身后听到乘书喊了他一声。
何尚书回头,看到平日冷若冰霜的乘书,对他鞠躬拱手道:“老师,一路顺风。”
他闻言一愣,随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好好好。”
何尚书畅快的笑容,响彻山峰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