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案子进行到哪一步?”
阮文礼道:“目前只有人证,缺乏物证,裴家拿着这个把柄,还在上下托关系,不过你那件案子却是证据确凿,雇佣伤人的罪名是坐实了的。”
“我原打算把这件案子跟之前的案子合并重审,数罪并罚之下,兴许可以判个死罪。”
可这样一来,阮子铭也会受到伤害。
这就是阮文礼纠结的地方。
姜央懂了,裴兆国舍马保车。
舍一个裴曼桐,保住了裴宗明。
但裴家的声望早已是大不如前,想在上京的圈子里翻身,已经不大可能,以后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裴家抵上上百年的家财与名望死保。
阮文礼倾其全力,大概率只能将裴曼桐判个终身监禁,还要搭上子铭的前程。
亲情账算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完全的公平。
姜央身为外人,可以毫无顾忌地来算这笔账。
阮文礼却不行。
他背负了太多东西,姜央能明白阮文礼想要致裴曼桐于死地的那份恨意。
可现实的情况是,就算阮文礼公布出裴曼桐做的那些丑事跟子铭的身世,裴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全家覆灭,顶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你实在放不下子铭的话,不如退一步,反正裴曼桐无论是死刑还是坐牢,她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说到底她还是子铭的妈妈,我们可以不管她,却不能不管子铭。”
“我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不过文礼,放下仇恨,退一步海阔天空。”
阮文礼重重皱了下眉,随即冷冷一笑,“看不出你还挺大度。”
姜央解释道:“我是看你为难才这么说的,与其你倾尽所有也只能判她个死刑,不如退一步保住子铭,而且,我并不觉得裴曼桐活着坐牢比死了要好多少。”
她是真心这么想的,但阮文礼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或许你说得对,但我没有你那么大度。”
他寻找了十七年的答案就在眼前,报仇就在眼前,她却让他大度一点?
阮文礼想笑。
“或许你对我还不够了解,但我的确没你想得那么好,至少,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宽容。”
“那你要怎么跟子铭解释,他其实是裴曼桐跟阮明熙的孩子,你又要怎么跟子铭说,她妈妈是一个毫无廉耻的人,在跟你订了婚的情况下还要勾引大伯哥,事后为了掩盖罪行还不惜杀人消灭罪证。”
阮文礼抿唇看着她,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
“子铭没你想象的脆弱,就算我不说,他迟早也会知道真相的。”
“那你在为难什么?如果你没有一丝顾虑的话,大可以早早告诉他不是吗?”
阮文礼哑然。
姜央叹息一声,轻轻握住他的手。
“文礼,我跟你一样,都相信子铭能像个大人一样坦然接受这一切,但外界不会像我们这样包容,世人会怎么看他?将来他的前途如何?他在朋友同学中要怎么自处?”
“人家知道他妈妈是杀人犯,他是他妈妈强迫跟人发生关系生下来的,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自信乐观开朗,他那些小同学小朋友还会不会跟他交朋友……”
“住口。”
阮文礼加重了语气,姜央的声音随之停下。
姜央从未见过阮文礼这样。
他愤怒,狂躁,完全失了从前的风度跟优雅。
他如同一头发了怒的狮子,却又毫无办法。
最终,只是看了她两眼后冷冷站起身。
他什么话都没留下,走到门口换上鞋后,拉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