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平等在此时此刻显得是那么的荒诞不羁,一个你所熟知的人和一个你素不相识的人之中只能活下去一个,无论让谁去选择,结果都将会是前者,这并不是因为前者比后者更为优秀,更为有价值,这纯粹是出于个人的私心。
我在脑海中一遍遍的重复这句话,试图让自己做出理性的判断,但是感情却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将那把手术刀拿在了手里,恶狠狠地看着马薇。
我有点被自己吓到了,手中的手术刀在不断的颤抖,随时都有可能从我手中掉落,勉强压制住心中强烈的不安与焦急后我终于开口道:“你能帮我么?”
马薇听我这么说,眉毛挑动了两下,似乎有些挣扎,不过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答道:“要是你保证不对我动手,我就帮你。”她的声音很小,有些没底气。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无法撼动这句话对我的重要性。
看着马薇向我走来,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只要她进去了,所有的一切都能够迎刃而解。
直到我看着她那瘦弱的身躯灵活的钻了进去之后,我的心情却又一次凝固了,因为我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那无疑是马薇的声音,而她喊得却是:“老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门的后面不是刘玲么?怎么会是她老公?!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下来,我趴在打开了一条缝的门上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马薇似乎在敲打着玻璃,一边敲一边哭,喃喃的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老公!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老公,老公,你别不理我啊,别睡啊!你醒醒啊!老公!”
就在此时,墙壁忽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灰尘蜘蛛网漫天飞舞,齿轮转动发出的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巨大的动静似乎要把整栋建筑掀翻。
大约过了二十秒,灰尘渐渐的落了下去,在原本的钢铁墙壁上此刻竟然出现了一扇窗户,窗户两端都用镂空的绿色铁板阻隔,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却一直手也塞不进去。
然后最令我最为惊讶的是这扇窗户上居然镶嵌了一把弩,弩机已经上膛,锋利的箭头上还带着油渍,显然不是以前留在这的。
透过窗户我我第一看并没有看到刘玲,而是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培养器,圆形的钢化玻璃外壳里黄色的液体中漂浮着各种血渍,排泄物与皮肤脱落物,十分的恶心,不过相比较我现在所处的停尸房来说已经是十分的不错了。
我顺着声音望去,马薇此刻正拿着一根钢管努力的敲打着那层钢化玻璃,不过这显然是徒劳,每一次敲击除了发出一声玻璃特有的颤音之外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反倒是马薇的手臂被反震的几乎快要抬不起来了。
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房间内的格局,这个房间大约长十米,宽八米,跟别的地方一样到处丢弃着没有伴奏的桌子和各种垃圾,左侧是刘玲的位置,看样子应该是解剖区,右侧地上则是各种形状的玻璃碎片,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标本已经发黑**,那些标本的中心立着的就是装有霍元的培养器。而刘玲头上的钉板除了一根链接到门上的绳子之外还有一根链接在培养器上,似乎是一个机关。
根据刘玲,马薇和那个男人所处的位置再加上莫名打开的窗户里有弩机这些情况来分析,我心里心里顿时就是一惊,暗道:“该死!”
‘死神’仿佛对我的想法了如指掌,我刚刚得出这个结论,他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钻进了我的耳朵:“终于到了最后一关了,白莫染,这次的规则很简单,选择题:刘玲、霍元二选一!救下一个,另一个就得死,谁都不救两个一起死!时限半小时,好好享受吧!”
话音没落,马薇就眼神复杂而决绝的回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心整个心都凉了下来。
到头来这个该死的‘死神’居然还是在逼我杀人!
我进不去这间屋子,更不可能指望马薇杀了自己的丈夫去救刘玲,所以为了救刘玲我必须先一步杀了马薇!
但是如果杀了马薇,就等于是同时杀了霍元,也或者我可以直接杀了霍元,迫使马薇放弃救霍元,但是这样的话也有可能适得其反,结果就是马薇不仅没有放弃救霍元反倒悲极成怒要拉刘玲垫背,到时候我也没有多余的弩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玲去死,那这和我直接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
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我都必须杀掉两个人,两个只是想活下去的无辜的人,这让我又怎么下得手!?
“马薇!”我看着她一步一步向着刘玲走去,一声暴喝,将弩机对准了她想要拖延些时间想对策,可这个女人此刻却与之前的胆小柔弱判若两人,眼神中只剩下了一片漠然和决绝,对于这种已经看淡自身生死的漠然我不认为威胁对她能有什么效果,难道我真的要就这么杀了她?!
我究竟该怎么办?!
忽然,我注意到了那跟连接在刘玲和霍元之间的绳子,在那根绳子上吊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像是一个靶子,再仔细的看去时我忽然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滑轮!
与此同时,我快速调转弩机对准滑轮,并大声喊道:“马薇!别冲动!我有办法把他们两个都救下来,谁都不用死!”
马薇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如果不是受到了惊吓是不可能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此刻听到我说有办法,立刻就产生了动摇,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我。
我毫不犹豫的继续说道:“在你头顶有一个滑轮,恐怕这个机关就是依靠那个滑轮传动的,只要破坏了它这个选择题就作废了!就算我们直接肢解了一个机关,另外一边也丝毫不会受到影响的!”
我坚定的看着马薇,马薇也看着我,整个房间安静的只剩下倒计时和我身后那些蛆虫蠕动的声音。
“噗通!”一声闷响,马薇毫无预兆的坐在了地上,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仿佛灵魂被一瞬间抽离了身体,看到她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我才艰难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滑轮是传动装置没错,但我并不能确定破坏它就能破坏这整个机关,而且这种概率实在是太小了,之所以我这么说都是为了马薇的缓兵之计,一个人一旦处于极端的恐惧和震惊之下,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嗖!!!!嘭!!!!!”
一声巨响,在我的手刚刚离开弩机的时候,它竟然毫无预兆的发射了出去,如此短的距离之中,弩箭的速度比子弹还快,随着一声巨响,深深的没入了钢铁的墙壁之中,箭尾的翎羽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