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终归不是说话的地方,晏昭邀余夫人进县衙后,余夫人才将与她相关的所有事情如实告知三人。“曾经我余家生意规模不比王家差,在云中县商人心中的地位,也与王家不相上下。”“奈何我爹膝下无子只有我这个独女,我虽有行商的天赋也有吃苦的决心,可我爹还是不愿将家中生意交到我手中。”“有天我爹忽然领回来个公子,姓段,长相俊朗说话风趣,关键他颇有本事。”“我爹思想纨绔不化,他希望能将这位段公子培养出来再招他入赘,如此就算他百年终老后余家的生意,也能有人继续打理。”“他十分欣赏那段公子,他教段公子怎样行事,将段公子引荐给其他人。”“很快,那位段公子就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甚至哪怕让他接手余家的生意,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起初是不喜欢他的,因为他的出现,我唯一能接手余家生意的可能也没了。”余夫人开始对段公子的态度甚是不好。毕竟相较于成为老板夫人,余夫人更想成为老板。她暗中没少和段公子争,明里暗里她都争。无数次她都赢过段公子,可她爹就是偏信段公子,看不见她的优秀和努力。就在余夫人正沮丧时,那位段公子却前来安慰于她。“他懂我,他知道我想要什么,他说愿意帮我将我想要的给我,但我要配合他。”“我当时怎么就如此傻,就信了他的鬼话,还以为他是真心尊重我理解我之人,却不知他本就是个骗子。”那位段公子答应余夫人,待余父将家中生意都交给他后,他就原封不动将其还给余夫人。但在那之前,余夫人还得按她爹的吩咐,先嫁给段公子。“他说他是真心喜欢我,他说他懂我愿意尊重我的想法,这些话我居然都信了,我当时甚至还想着,待我接手家中生意后,我再陪他去同我爹说清楚此事。”“到时候我爹若是生气,我就想法子护下他,他若是想留下来我们还是夫妻,他若是不愿我可以给他钱送他离开。”余夫人眼眶湿润,随着她眼眸微颤,原本强忍的眼泪掉了下来。“成婚后我爹将家中生意交给了他,他却立刻将我家中铺子低价售卖给王家,大半值钱的东西也被他带走,他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爹被他活活气死。”“余家算是彻底废了,那些个铺子无法继续经营,可雇佣的伙计工钱还欠着。”“为了还清欠的钱,我只能接手那一堆烂摊子,我好不容易将跌倒谷底的余家给救了回来,那个骗子居然又回来了!”“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段公子,他是王家刚被寻回来的二公子王子弘,他当初是借别人身份与我成婚,而那人是个无赖赌徒!”余夫人好不容易才从深渊中爬起来,没想到王子弘又给她推了下去。“他用我和那个赌徒的婚事要挟我,让我将余家刚有起色的生意都交给他……”余夫人怎能甘愿受他要挟,反手一纸诉状将王子弘送去见了官。“可我忘了,云中县县令也姓王,他们沆瀣一气竟反过来说我诬告王子弘,将我家的铺子判给了王家。”孔宥脸色阴沉,脸上带着怒气:“此事,我怎么未曾听说过?”余夫人苦笑道:“王老爷子重名声,他又怎会让外人知晓他儿子做了这样的事情?他定是花钱将此事给压了下来。”余夫人不甘心,她想替自己讨回公道。结果,那王家大公子王子阳,竟带着真正的段公子前来寻余夫人。“那就是个无赖,我说此行径乃是骗婚我要与他绝婚,他却拿自己性命要挟我不同意绝婚。”“他每日还硬闯进我家,抢我家钱财去斗蛐蛐,每每斗输输了又来。”“不仅如此,他还对我府中之人不敬。”“从这个无赖嘴里,我才知道真相。”“王家两兄弟想接手王家生意,王老爷子就给他们提了个要求,这个要求就是搞垮我余家。”“王子弘是故意接近我爹和我,王子阳是在幕后出主意的人,两个畜生最后踩着我家和我爹的尸骨,成功接手了王家的生意。”余夫人不是没想过索性离开云中县,去州府去京都状告他们,可那泼皮无赖段公子竟缠着她阻拦她,不让她走。余夫人终是不堪其扰。“有次,他竟趁我不在府中之时,绑走了我身边的人。”“他们有什么招数可以冲我来,但是不能冲着我身边的人,我打算与他们同归于尽之时。”王子阳给了她另外的选择,从前诸事一笔勾销,王家会给余夫人一大笔钱当作赔偿,同时也会将段公子这无赖送走。被绑走的人,他们也会完好无损给她送回来。“代价是,我永远闭嘴。”“表面上,余家和王家是生意合作赚钱了平分,可实际王家赚的钱根本就没有到我手里,我余家也早就只剩那供我栖身的院子。”“我也根本没有什么,在外地做生意的夫君。”“经过此事,我抑郁成疾身体逐渐孱弱,前些日子连门甚至都出不了,多亏了王姑娘的药我才渐渐痊愈。”余夫人感慨着。“也不知王家那虎狼窝里,怎会生出王姑娘这样好的人。”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为了救人余夫人只得先答应王家两公子的要求。先将那烦人的段公子给送走,再给她时间让她思考要如何绝婚。“那个段公子被王子阳王子弘两人藏起来,我寻不到他,无法和他商议绝婚之事也无法杀了他。”“我成如今这模样我怎能不恨,若是王家光明正大赢我,我还服气,可他们竟想出骗婚这等法子,逼死我爹占我家产将我逼迫至此。”“我无时无刻,都在想要怎么杀了他们。”余夫人在暗处等着时机,直到不久前。“郁书老板和马掌柜夫妻两人找到了我。”“他们也同样恨王子阳和王子弘,于是我们四人联手想了个法子。”余夫人常年用药,久而久之她也熟悉了些药理,知道哪些药无毒而哪些药会致死。“我提供方法,马掌柜夫妻寻来毒药,郁老板将其涂抹在两只玉蝉之上,暗中送给了王家那两个畜生。”“他们日日把玩那玉蝉,毒就会缓缓进入他们的身体,待时机成熟他们就会毒发身亡,而我们到时候都不在场,就能完美逃脱。”毕竟那两只玉蝉,是郁书暗中赠送,除了王家两位公子没人知道其从何来。沈怀卿也已经想明白,为何此四人都会时刻关注着王家老宅内的动静。不是因为太岁。而是因为他们给王家两位公子下了毒,他们担心王家两位公子发现玉蝉有异,他们的计划会被戳穿。心虚紧张,所以才时刻盯着王家老宅。余夫人说:“按照我们的计划王家遭人灭门那日,他们根本不会毒发身亡。”他们四人因为紧张心虚,敏锐发现王家老宅内似乎没了动静。几人挣扎后,还是决定前往王家老宅查看。“此处我也说了谎,我们四人其实是同时赶到王家老宅门前。”“那时天还早,周遭除了我们外再无旁人,我们上前敲门,门却没关,待我们进去后就看见了那样的惨状。”余夫人可以肯定。“他们的死,与我们下毒之事无关。”“我们准备是慢性毒药,且药量也不大,不可能毒死王家老宅内所有人。”王家那两个畜生死了,王老爷子也死了。“我当高兴才对,可当时我怎么也笑不出。”余夫人哭丧着脸:“除了他们三人外,王家老宅内其他遇害之人是无辜的。”余夫人猜测:“想来与王家结仇之人,当不止我们四人,此事或是其他想报复王家之人所为。”“可就算他想报仇,也不该滥杀无辜之人。”余夫人又拉回思绪,脑海中回想着当时场景:“计划出现差错那两个畜生提前死了,玉蝉上的毒还未被完全吸收掉若是被验出来,我们肯定会被当成嫌犯,郁书当时便提议将两只玉蝉拿走。”“那两个畜生接触毒药的时间不长,就算验尸也无法验出中毒的痕迹,我同意郁书的话。”“保险起见,我拿回来一只。”余夫人说着,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沈怀卿。“我有罪我认,但王家老宅灭门之事,真不是我做的。”从始至终她想杀的,只有王家两个畜生。至于知情却帮忙隐瞒的王老爷子,余夫人想,他都这把年纪就算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