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哼上一声:“他的想头他自己揣着吧,反正这孩子越来越懂事,全是我的功劳。”她在加寿的事情上,从来是蛮横和不讲理的,这话又惹得淑妃笑上一阵子,旁边有茶碗,和中宫一同端起,呷了几口。
“那娘娘几时处置那些闲言闲语的人?”放下茶碗,淑妃笑道:“我都等不及了,从我得娘娘大恩典,进宫以后,见过娘娘许多手段,这一回啊,又可以好好的看看热闹,看看那些不知天高和地厚的人。”
中宫微微一笑:“不知天高和地厚形容她们,还不贴切。要说她们,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才对。”
重掂起茶碗盖,把里面的茶叶给淑妃看。
“这是极品的云毫,跟我们昨儿喝的大红袍不一样。要是错拿大红袍当成云毫泡成我,是对我说云毫是大红袍呢,还是大红袍是云毫?”
淑妃嫣然:“大红袍是大红袍,云毫是云毫,这是不能错的。”
中宫慢慢地再道:“你看窗外,这天气暖上来,茑萝也发,朝颜也发,还有凌霄,数不清足有十几种吧,全都是藤蔓。但把朝颜当成凌霄,就要急这花怎么夏天才开?把薜荔当成蔷薇,更要想竟然不开好看的花?”
似笑非笑凝结在唇角,中宫淡淡道:“没认清她们自己是谁。”
“是啊,该当宫女的,使尽心机手段往上爬,也是要摔下来的。”淑妃摇头。
“记得那年我对你说过的话没有?我说我们侥幸能进宫,到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就算是墙角一株子草,也想往上爬。但爬不上去,就得认命。”中宫对窗外行走过的宫人们随意看一眼,她们都有姿容不俗的风姿,也都有一定的野心,都像当年的她。但又能怎么样呢?
这话把淑妃的回忆勾上来,淑妃湿了眼眶:“回想那一年,要是没有娘娘来接我,我唉,现在只怕是比墙角的草也不如呢。”
“所以我们,我是想早见家人,你是想安稳一生。这是我们的想头。再看看别人,信妃是想只住她们家的圣眷,才降下去的敬嫔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她们想的并不是皇上的情意,想的只是长久霸住皇上的情意,哼,”
嗤笑一声,中宫道:“就以为把我拉下马,她们坐下来,就能长久安稳吗?”说到这里,更是不屑一顾:“我坐在这里,她们这样想。她们坐在这里,别人也和她们一样的想才是。”嗓音放轻,似鹅毛般落地,轻柔的嗓音,代表主人的不悦,但也许是主人的内心。
“到底的,没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冠宠六宫,想来受到无数嫉妒眼红的中宫,轻描淡写地评论:“就得先想明白这一条才行。”
淑妃欠身子,表示赞同。
外面的月洞门后面,不知道里面有这样一通谈话的宫人们,还在说着袁加寿姑娘。年青的少女进宫,她们以为自己要的,就是当皇后当皇后当那第一人。
……
太子放下手中公文,把上面的意思再在脑中回味一遍,轻眯起眼。
柳家的官员已经撤下一大半儿,替换的人,也有人选。殿下看似应该放心,却还不能放心。
他需要忠心的人,需要更多忠心的人。
像表弟……
袁训已经让他教训好几回任性不懂事体,但太子殿下对表弟是相当满意的。表弟不管是不是在京里,都完全按殿下的意思办事,有时候超常发挥,比殿下想要的还要好。
太子殿下曾想过,国舅为什么没多生几个?当想到这里时,太子就要失笑,笑自己不知足。而且国舅要是多生几个,母后还和谁生气去呢?
只就有这一个,又不是喜欢安居京中依附殿下的人,才惹得母后总是和他生气,一气就是好几天。
他是不喜欢依着母后权势,就能安然的人。
这一点儿让殿下相当的欣赏,于是,又对比性的想到柳丞相。
柳至是没得说的,殿下也不拿妻弟柳至和表弟袁训相比。就像一文和一武,在建树上没有可比性。
他总是从表弟上面,就对比的想到另一门亲戚,他的岳父家。
太子殿下对柳家是寄有一定的期望,外戚不能独大他知道,但再不能独大,身为亲戚,也要比别人更能中用才好。
只一件亲事就让殿下怅然,把柳丞相的用心暴露无疑。这只是丞相一个人的心思,就是柳家有人和丞相想的一样,也不是柳家所有人都这样想。
另一边儿,放着叠起的薄薄纸张,打开来,上面写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下面有推算过的批语。
推算的人,总是有名的大师,而且是殿下耳熟能详。不能边城外面的有命算师,就是能颠倒阴阳,太子不知道,送给他看他也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