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个最平和的人。
然后,她就见到这个平和的人进来,却是全身舒展,还有两个服色不低的女官带路,余夫人情不自禁的叫上一声,就挨了一句斥责。
不但让宫女斥责,而且在她前后左右的妇人们都悄悄打量她,仿佛想看看这个当众丢人的人是谁家的?
别人就不见得心里是这么的想她,余夫人心里也是这样的认为,如果她能学学宝珠,凡事都把别人想得好一些,往好处想,也许此时就不会这么难过,过日子等种种的不合谐也就会减少很多。
“探花夫人,请这边来。”女官柔和语声,在等候的贵夫人中引起小小轰动。这就是今科的探花郎夫人?
这就是殿试当场就出名次的探花夫人?
这就是那个文思敏捷,又奏对清晰的探花郎夫人?
袁训注定在此时、在以后的数科里,都将是让人津津乐道提起。也许,还有人盼着超过他。
一刹时,无数的眼光飞探到宝珠衣上发上,宝珠在这一刻又得意又要扮羞涩,又骄傲又不能表现在面上,又感激表凶此时又不是想他的时候,竟然把她忙得不行。
这一刻,宝珠醉了。
这本就是一个无酒也能醉人的时刻。
高中一甲,天下闻名,簪花赐酒,得意过人。
这本来是只有男人们才能有的光彩,却因为中宫的恩典,让女眷们也能跟着荣耀,让宝珠也能由表凶的辛苦而荣耀,宝珠还能不醉吗?
满院香花无名,也不曾去看到,但花香似浓酒,硬是薰醉了宝珠。
她屏住气,更加的笑容满面,更加的垂手低头,更加的不敢放松。这一步,踩在小松鼠的花砖上,宝珠谨慎地走着;那一步,踏的是小象的花砖上,宝珠暗暗祈祷。
祈祷自家夫君前程如锦,仕途风顺。
再走第三步,咦?宝珠想了起来,地上又是一只小花猫……外面的花砖上全是花,这里的花砖上怎么全是小动物?
宝珠微笑起来,这是为瑞庆小殿下置办的才是。又想到她曾向表凶打听过,淑妃是与中宫住在一处,在中宫的偏殿里,宝珠难免思念姑母,也盼着今天能再见上一见。哪怕以隐语道平安呢?
有女官带路,宝珠进宫后实在方便。按女官们所指,宝珠站入女眷们队伍中。然后,她就发现她站的位置是第三名。在她前面的有三个女眷,头一个穿着青衣,衣着相对朴素,花色呢又呆板的多,看上去家境一般。
宝珠暗暗佩服,由此看来,这状元郎是十年寒窗苦出来的。
再看第二位上,却是两个女眷。一个年老有白发,一个年幼的略往后站,宝珠由背影认了出来。
这年幼的背影宝珠一见就牢记心里,等到发现不用记,已经还在心里了。
这就是她适才吃醋不停的张大学士的姑娘,而旁边那一位年长的,不用说是她的母亲,再或者是她的祖母。
从后面只看到有白发,却看不到面容是老,还是更老。
宝珠更素然起敬,大学士家果然非同一般,这榜眼郎,竟然是出自他们的门第。
等候进殿去的时候,宝珠眼神儿就又往后面扫了一扫。前面的都看过了,后面的人家是谁自然也好奇上来。
宝珠在京里走动的女眷们少,但就是不认识的人家,此时也很想扫上一眼。
是谁家?在二甲的第一名上呢。
她自然是不能抬头往后面看,而且从她进来到现在,不管是默默的行走,还是在别人羡慕夸赞的视线中行走,宝珠都依礼没有抬起过面庞。
她那往下的眼神儿,还是往下,再往后去扫视后面人的裙边。见一个青蓝色镶金线绣雀鸟的裙子,怎么看怎么的熟悉。
电光火石般想起,宝珠低头窃笑。
这是她今天吃醋的另一个人,镇南王府嫡长女的裙子。
宝珠一吃醋,什么都记得住。这个什么,指的是吃醋源的衣着发髻首饰甚至花边儿。此时想起来,要是换个地方,宝珠可以大笑特笑。
今天是什么日子,前面一位是表凶相看过的大学士之嫡女,后面一位是表凶相看过的王府之嫡长女。而宝珠夹在中间,像是一个贴锅热烧饼。
宝珠就小小泄露出几分得意,看看因为表凶而站在这里,还是宝珠不是?她就继续窃笑。而这时,有端庄的嗓音宣道:“娘娘有旨意,宣今科中举的才子们家眷进见!”
一排宫女们走出来。头一个扶起的,是状元夫人。那状元夫人刚才站着的时候是自如的,可她一动步子,就险些软在宫女手上,幸好手边有个宫女,才把她扶到殿门上,在她耳边低声交待了什么,像是说别失仪的话,状元夫人独自一个人,率先在王府学士的女眷们之前,走了进去。
今天的这站位排名,是按照男人们的名次来排的。
第二个是张大学士家,她们应该是经常进宫的人,张姑娘扶起张夫人,并不用宫女搀扶,宫女们也不交待于她,只送到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