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她,知道她常日里肯定是被人使唤惯了,突然得了这样的荣耀,一时之间很不适应。
我看出她的紧张,也不再说话,只将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宫人们住的地方自然是简陋的,被褥都是用的又粗又硬的旧棉布,旁边的炕头上倒是七七八八地堆了不少包裹,每一个上面都系了一根红绸,看样子是今天刚有人送来的礼物,想来是柳宫人有了喜,各宫的贵人和宫人们前来贺喜送的吧。
我看着那堆东西轻声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啊?”
柳宫人身子一颤,回头一看,赶快说道:“夫人,奴婢失礼,一时忘了收拾,这些全是平日相好的姐妹们送的,您看这什么东西都有,奴婢一直忙乱,也忘了拾掇。”
“拿几件来给我瞧瞧。”
柳宫人赶快站起来将那一堆东西取了几件放在我的面前,又转身去取别的,我拉了她的手道:“这几件就好,你方便现在打开,咱们一起看看吗?”
柳宫人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第一个包裹,只见里面包着一个老旧的木匣子,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只银簪,簪子的一端镶着一枚普通的玉石,看上去并不名贵,也有些老旧。
柳宫人将那簪子托在手上看了一会儿,脸上并未浮出任何惊喜,反倒轻轻地叹了口气:“唉,一看就知道是徐姐姐送的。”
我看出她不太高兴,还没有开口问,她就赶快向我解释道:“夫人不知道,徐姐姐是和我一年入宫的,我们两个也向来最好,这枚簪子是她娘的遗物,眼前也是她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这一番却给了我……”
小姑娘的脸上写满了不忍,将那簪子又给重新放回到匣子里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还要还给她吗?”我问她。
“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抬眼看着我问道“这个东西对她这么贵重,奴婢是不是应该还给她?”
我微微点了点头:“按说是该还的,毕竟这是她娘的遗物,不过,要是就这么还了,她会不会心里难过呢?”
“那倒是……”她又低下头,犹豫起来。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仔细想了想道“你改天打听一下她的生辰,最好在她生辰那天把这个簪子连同别的礼物一起送给她,这样好不好?”
小姑娘闻言眼睛一亮,道:“好啊,这个主意好!”
“别的包裹里都是什么?要不然现在打开,再让本宫开开眼?”
“是!”小姑娘一边说一边伸出一双并不细腻的小手去打开第二个包裹,包裹一开我们两个人同时一怔,只见里面是一双婴儿穿的虎头鞋。
柳宫人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吭声。
我将那双虎头鞋托在掌心看了看,圆乎乎的眼睛,虎灵灵的嘴,大红色的鞋面上用各色棉布浆得硬了剪出老虎的耳朵,眉毛,胡子和嘴巴缝在上面,鞋后面还有一根用五彩丝线捻出来的老虎尾巴。
这精细的小尺寸,得有多小的脚来穿它啊。
“真好看。”我盯着这双漂亮的鞋子叹道。
“夫人喜欢吗?”柳宫人小心地问。
“嗯,喜欢,”我抚着那双鞋子,心里感到一阵柔软“昨天陛下还和我说宫里的孩子有些少,要多一些孩子才热闹,今天就听说了你的喜事。”我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可要争气,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好为陛下开枝散叶啊。”
“奴婢……奴婢明白。”柳宫人的脸又红了,冲着我用力点了点头。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今天已经和陛下说了你的事情,他也说了,过几天就会赏个位份给你。有了位份便不再是个普通的下人了,将来你的孩子生出来,名份也会好听些。另外,你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毕竟是下人们的寓所,来来往往的多有不便,我已经让我的侍人张蒿帮你在长乐宫里找了个地方安置下来,过几日你就先过去吧,等你的位份定着了,身边需要几个服侍的人,他们自然会安排的,你不用担心。”
“奴婢,奴婢谢过夫人。”柳宫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看着她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柳宫人再次跪下给我施以大礼。
走出门外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原来以为自己想得很开的,但是眼看着有人怀了阿政的孩子,心里那份酸溜溜的感觉还是有些止不住。仔细一想,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我进宫的时侯人家都有三个孩子了,怎么这会儿倒是想不开,真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