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琮礼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对着韩氏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吧,没有娘的孩子就是这样,谁都能踩一脚。那汤明明就是韩氏自己故意洒在身上的,他不信在场所有人都是瞎子。可是看见又如何,即便知道韩氏此人表里不一,但是有父亲为其撑腰,书院学子不敢多言,寒门子弟受其恩惠,不愿多言,夫子畏父亲权势,不肯多言。
到头来,他到要给这恶妇认错。
是他没用,当初救不了母亲,如今也保不了妹妹。
见石琮礼迟迟不开口,石秉荣火气又有蹿升的迹象,韩氏看了自家老爷一眼,一咬牙在自己胳膊内拧了一把,顿时双目通红,一脸泫然欲泣。
“老爷!都是妾身的错,你不要为难孩子。自从姐姐去后,琮礼就对妾身多有误解,定是妾身做得还不够好。”韩氏泪眼婆娑,窈窕身影左右晃了两晃,竟似伤心至极,又强忍坚强,叫人好不怜惜。
见石琮礼不说话,韩氏还催促道:“琮礼,快给你爹认个错,不要再置气了。都是为娘没有端好汤碗,是为娘错了。”
“够了!”石秉荣见韩氏如此委曲求全,更是火冒三丈:“逆子!你给我跪下!”
石琮礼见韩氏还在作态,好容易压下去的气性再绷不住了,奈何他嘴拙,又是这等情景,他便是说什么错什么,不说更错,除了认错竟是没有其他路可走。
罢了,罢了。
这样的书院,这样的家,还有什么好割舍不下的!
石琮礼深吸一口气,随即身子一矮,撩膝跪地,只是却不是对着韩氏,而是对着石秉荣。
“父亲,儿子自知愚钝,不能为石家争光,愿回家潜心思过,还望父亲准许。”
石琮礼此语一出,那为他说情的夫子顿时脸色一黑。
这孩子……哎!这孩子!
石秉荣见儿子宁可退学也不认错,顿时脸色漆黑。
“好……很好!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不得再来书院!”
就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石琮礼不卑不亢地一叩首,朗声道:“谢父亲成全!”说完,他起身,坦然地收拾案上的东西,竟是真的准备回去了。
当走过韩氏身边的时候,他没忽视韩氏眼底那抹计谋得逞的得意,石琮礼双拳紧握,似是下定什么决心。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见到与父亲同来的韩氏兄长韩成,这韩成是远近出了名的纨绔,此刻出现,肯定没什么好事,指不定又要和他那妹子狼狈为奸算计什么。石琮礼想到冤死的母亲,和那没得不明不白的妹妹,真是看他们一眼都觉得恶心,冷哼一声,就此离开。
看着石琮礼挺直的背影,显然是不服他这个父亲的教化,石秉荣觉得面上无光,又思及儿子如此不争气,更是心头烦躁,拂袖背过身去。
韩氏与门口的兄长对视一眼,对自家老爷巧笑道:“老爷,孩子说的都是气话,您别往心里去,他心里还是敬重您的。”
瞧瞧,再怎么倔脾气,他爹让跪,不还是跪了?
可恨这死孩子,怎么都不愿意承认她这个嫡母的地位,当真难缠。如今逼得他退了学,也算在他仕途上拦了一脚,看他以后还怎么趾高气扬。
韩氏如今被扶正已三年有余,杨氏在时,占着正妻的位子,她没少受人冷眼。她堂堂三品尚书家韩氏族女,虽只是个旁支,倒也是个正经大族出来的姑娘,那杨氏不过一商户,仗着为书院出过几个臭钱,就压在她上头,凭什么?
如今杨氏好容易死了,偏她儿子还占着个嫡长的位子,真叫人心烦。石家如今不过是一个书院的营生,早已不是石家老祖宗那时的盛景,除了捧着个□□御赐的牌坊,别的就是个空壳子。若是这也叫石琮礼那个小狼崽子捞了去,她的一双儿女可如何是好?
当娘的,总要为自己的儿女打算。
计谋得逞,韩氏心情舒适,好言安抚了石秉荣,又在书院众夫子学子面前惺惺作态了一番,韩氏愉悦地与自己兄长上了马车。
韩成见妹妹心情不错,谄媚道:“妹妹好计策,连我带石秉荣来的时辰都掐准了,这出戏演得实在漂亮,愚兄佩服!这下,那臭小子怕是难以在春闱翻身了。”
韩氏听得舒心:“这算什么?这才是开始。我就是要让杨氏和她那一双儿女知道,石家的一切合该是我韩莹莹的。她一个商户之女,跟我争,她有什么啊?她就是生了长子长女又如何,一个不成器,一个和她一样是短命鬼,连她的嫁妆最后都归了我,哼,不量力。”
“妹妹说得是!”韩成笑道,“妹妹向来足智多谋,小小石家还不尽在妹妹掌心。”
韩氏便是正在兴头儿上,这会儿也听出韩成是在讨好她了,对于这个哥哥,她可太了解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个废物,如果不是手头实在没人,她也不会用上他。此刻,韩氏不由也警惕起来。
“兄长今日可真是客气,妹妹都有些不习惯了。”韩氏冷哼,“有什么事,兄长但说无妨。”
韩成一脸被看穿的心虚:“实不相瞒,这次来,是想跟妹妹借些俗物。”
韩氏面色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