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浴缸的角落,顾灵色红着眼眶,红着小脸蛋,双手死死捂着胸口。“叶承枢,够了!”“你说会帮我纾解。”“我说了!”“因为你爱我。”“对没有错!”“那你躲什么?”“因为我说帮你纾解,没说让你也帮我!我不需要!”“我也爱你。”“所以呢?”“我也想让你舒服。”“不需要。我这样就挺好的。不需要你帮我。”“爱是相互的。”“可我真的——”不需要三个字,被吞进了他的嘴中。直到晕晕乎乎的被他抱上了床,顾灵色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个剧情发展。说好的是她帮他,怎么莫名其妙的变成现在这幅德行了?不过——“嗯唔,很舒服。再用点力气。”“这样呢?”“嗯嗯嗯!就这样!别停!”顾灵色就像个小皇帝,叶承枢快了,她喊慢,他慢了,她喊快。他轻了,她喊重,他重了,她喊轻。总之一句话,舒服的快飞上天了!趴在浴缸的边缘,她懒洋洋的哼唧了一声,一双媚眼如丝,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肩头,肩胛骨上一朵妖冶暗红色的蔷薇花,在那雪白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沾着水渍的指尖轻轻的抚摸滑过,他瞳孔一紧,泛着酸楚。即使有纹身却也还是遮掩不去那巴掌大的伤疤。大掌,不轻不重,力道恰到好处的按摩着她的肩膀,舒缓了她酸痛僵硬的肌肉。指尖,留恋在那妖冶的蔷薇花上,轻轻的问:“还疼么?”“不疼了。”趴在浴缸边缘,她双颊泛红,舒服的眯着眼睛,“当时出车祸的时候根本顾不上身体上的痛,脑袋里只有章叔的一句孩子保不住了。后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愈合了。不痛,只是很痒。”“纹身的时候,痛么?”想了想,顾灵色点点头,“痛。”“我也痛。心痛。”“我也是,心痛。”她伸手抓住了帮她按摩肩膀的大掌,将脸蛋凑了上去轻轻的摩擦,“我把对你的恨,都融了进去。心里越恨你,身体就越麻木。”他嗯了一声,指尖流连在那朵妖冶的蔷薇花上不肯离去。“怎么选了这样一个图案。”“因为你身上总是有淡淡蔷薇花的香味。”“嗯,但不是因为爱我。”“是因为恨你。”松开了他的大掌,她继续趴在浴缸的边缘,媚眼如丝,语气慵懒,“想要把对你的恨一直烙印在我的心上。所以就选了你身上的味道作为图案。每次只要我洗澡,镜子里就会印出这个图案,叶承枢,那代表我对你的恨。”“我知道,你恨我。”“我一直恨你。以前恨,现在恨,以后也恨。”“嗯。”轻轻的应了一声,他知道的,他明白的。她恨他入骨。“可我,更爱你。”“嗯。”转过身,沾染着水雾的眸子亮晶晶的望着他。“叶承枢,不管我都恨你,都不妨碍我爱你。你明白吗?我知道这很矛盾,但是——”大掌,轻轻的按在她的红唇上,他勾唇,轻笑,点头,“我明白,这并不矛盾。”他与她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又爱又恨。但终究,是爱恨无法相抵。所以,他们只能这样纠缠下去。“不管结局是什么,不管是爱也好还是恨也好。只要我们在一起,便就足够。”她要很,便恨好了。总归,只要知道她还爱,他就满足了。一个孩子,一个刚出世就夭折的孩子。或许就注定了他们无法爱的纯粹。但就像她说的,不管有多恨,都不妨碍他们相爱。“彼此相互折磨呢?”“那也好过恩断义绝,你一走了之。”“我用了七年的时间,忘记那孩子,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忘记那孩子。”“你不需要忘记。那是我们的孩子,若是连你也要忘记他了,他就真的不存在了。”“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回来。我要回来跟你一起面对,就算是痛彻心扉,我也要你陪我一起。”丧子之痛,难产之痛,离别之痛,思念之痛。她要他陪她一起尝遍各中滋味!“你若痛三分,我便痛十分。这样可好?”“好!”脑袋重重一点,顾灵色忽然缠绕到了他的身上,张嘴,咬!尖尖的小虎牙,狠狠的嵌入他肩头的肌肤当中。很快,口腔里便氤氲开了浓郁的血腥味。那殷殷的血迹,顺着她的红唇,一路从他的肩头流下,最终,与奶白色的泡泡浴混为一体。不多一会儿,围绕在他们周围的液体,已经被红色的液体勾勒成了妖冶鬼魅的图案。如果仔细看去的话,竟然隐约有几分像她背后肩胛骨上的蔷薇花纹身!叶承枢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到自己几乎被那血腥的味道刺激的快要呕吐出来,顾灵色方才松开了嘴巴。抬起头,目光灼热的望着他,“痛吗?”是痛的。但却也不痛。她痛三分,他便要痛七分。他第一次想象不到了。她该有多痛?才会咬的如此用力。“你,痛么?”“想到有你陪我一起,似乎也没那么痛了。”他轻笑,潋滟风华。“那便好。”如果他痛了,她的痛就能减少一些,那便好。捏了捏拳头,顾灵色低下头。躲开了他专注而神情的目光。他们的爱,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每一份爱中,便掺杂着一份恨,一份怨,一份挥之不去的阴影。她真的很想说一句,其实,她也想好好地。可是,他们中间横着一个孩子,一个死去的孩子。那孩子,孩子……倏地,她颓然的跨下肩膀,疲惫的靠在他的肩头,“叶承枢,再给我点时间。”“好。”她能回来,便好。不管她需要多长的时间疗伤,他都会等,并且,会陪她一起痛。“我很努力的想要忘记。可我,我办不到。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的想起来我们的孩子。一看到柚子,我就忍不住想起他。我一遍一遍的幻想,如果那孩子还在的话,他的眉像你还是像我。他的眼像你还是像我。他侧脸的弧度,会不会像你一样凌厉却又柔和。他——”“别想了!”叶承枢爆呵一声,“你这样折磨自己,那孩子也不会回来了!”“我,我……”动了动嘴唇,模糊的望着他,她尝试勾唇却笑不出来。是啊,她这样自我折磨,又何尝不是在折磨叶承枢呢,可那孩子也回不来了。她亲眼看着那孩子烧成了灰,埋入了冰凉的土地。她的孩子,回不来了。一想到土地里那么的冰凉,又爬满了虫子,她的心就一片荒凉。空荡荡的,好像她一个人行走在无垠的红土之海,两边是苍凉的萧条,头顶是盘旋的秃鹫。而她的眼前,是没有尽头的,也望不到边际的苍茫大地。只有她,也唯有她,一个人在行走。“叶承枢,其实,我恨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自己。”心疼的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给她安慰。可叶承枢却做不到。他无法将这样的她,拥入怀中。他只能面无表情的克制,冷静的回应,“你该恨我,你也必须恨我。你只有恨我了,你才有一个情感的发泄出口。不然,你会把自己逼疯的。”“再这么下去,我不但会把自己逼疯,也会把你逼疯。”“我不在乎!只要是跟你在一起,疯魔我也愿意。”“胡闹。你是江南省的叶特助,你疯魔了,其他人该怎么办?”那人苦涩的勾了勾嘴角,“我算什么叶特助。我连自己的妻儿都没能守护好。我说过要给你一片冰清玉洁的世界,我承诺了要护你周全。可我一样都没做到。”“我让你,陷入了地狱。”“可是啊,叶承枢,就算是地狱,你也会陪着我的,对么?”“嗯,去哪儿,我都陪着你。”所以,别恨了,也别想了。放过她自己,就好。“那我要是死了呢?你也陪我么?”叶承枢嘴角一勾,语气随意的问道:“你想怎么死?割腕?跳楼?投江?上吊?安眠药?你说一个,我奉陪到底。”她明白,他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安慰她。他是说真的。只要她敢说,他现在就会付诸行动。跟她一起,去死。“呐,我想想啊……”“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一声。我随时有时间。”随手拿起他刚才从客厅里取来的绝对伏特加,顾灵色对着瓶子就灌了一大口,咕噜咕噜,小半瓶就这么进了她的肚子里。“酒壮怂人胆!”她说,将酒瓶递了过去。叶承枢不屑一顾,一把将酒瓶打落在地。酒瓶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不就是死么,我又不是没死过。你走的这七年,我每天入睡前死一次,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折磨就累积一份。像是走进了无限循环的死亡与复活当中。若是能真的死了,也算是解脱。”喝什么酒,壮什么胆。死?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死亡了。眉头一挑,他平静的挑起她的下巴,笑得诡谲,“老婆,想好怎么死了么?”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她嗯了一声,“想好了。”“说。”她纤细的手指,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指甲深深的嵌入进去。贴身而上,蛇形缠绕的攀爬上了他的胸膛。红唇轻启,若有若无的擦过他的耳垂。“叶特助,当真准备好跟我一起死了?”“顾经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那好。我要你……”红唇,含住他的耳垂,舌尖笨拙的舔啃着。因为酒精的麻痹,她现在都不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腹上死。叶特助听过么?”她媚眼如丝,笑的从未如此妖冶鬼魅过。他瞳孔猛地一紧,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眼底的情愫,已经化作可以燎原的火种。她不需要有任何的技巧,只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便能轻易的勾起他一切的欲。望。让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在一瞬间崩塌。更何况,是她现在这幅媚若入骨的模样呢?叶承枢笑了。笑的极为灿烂,也极为随意。他说:“这个死法,于我而言,是最美好的结局了。”缠绵的吻,吞噬了他凉薄的声线。也吞噬了两人仅存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