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放出风声,就说有一位忠臣恼恨吴知荣败坏陛下名声,于是提前一步捉住此贼,将他酷刑处死,焦尸示众。虽然这位忠臣护主心切,但也坏了朝廷的法度,于是陛下不得不责罚忠臣几句。”
唐义方眼睛一亮,喉头哽了两声,似乎想说什么。
褚皇朗声大笑,指着裴恕之笑骂,“幸亏唐卿不是多言之人,不然你这话传扬出去,非得叫人痛骂一顿‘讨巧不庄’!”
唐义方从来务实,仔细想了想,也赞成道,“陛下,臣以为,此计可行。”
“幕后奸、奸贼本想败坏陛下名声,如今将计就计,反而,能、为陛下正名;那奸贼还不能,出来喊冤。”他愈想愈觉得这计策很妙,既促狭,又奏效。
“可是,谁来做,这‘忠臣’呢?”老唐犹自烦恼。
褚皇与裴恕之已心照不宣了。
*
很快,都城里流传出一个说法——那个被点了天灯的酷吏吴知荣,原来是魏国夫人暗中派人下的手。
众所周知,魏国夫人是女皇的铁杆忠臣。
吴知荣败坏女皇名声,别人能忍,魏国夫人可不能忍。然而即便缉捕吴知荣,明正典刑,最甚也不过磔刑,短短几瞬之痛苦而已,魏国夫人深嫌不能解恨。
传播者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
魏国夫人的暗探如何潜伏打探,如何埋伏设陷,如何一举擒获吴贼及其党羽。然后立木桩,浸火油,裹油布,从双脚开始慢慢焚烧躯体,还割了吴贼舌头,让他叫喊不出,足足折磨了几个时辰才死。最后悬尸示众,以儆效尤。
所谓市井传言,愈是离奇诡异,信者愈广。
——“太离奇了,编都编不出来,应该是真的。”
魏国夫人赫赫威名几十年,既有能力也足够狠辣,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来。
何况吴知荣死后,女皇破天荒的斥责了魏国夫人一顿,罚她闭门思过三日。
虽然魏国夫人本就孤僻,极少出门,这闭门三日罚了跟没罚一样,但至少是女皇的一个态度。
朝中诸臣也很好奇,因为他们也听到了一个故事。
据说那日女皇屏退其他几位宰相后,正与唐裴二臣商议如何彻查此事,魏国夫人忽然掀帘而出,下跪自首,称吴知荣就是她杀的。
众臣去问唐义方和裴恕之是否真是这样,唐义方绷脸不答,裴恕之叹息不语。
如此这般,大家愈发当了真。
事后,刘语将裴恕之叫到无人处骂了一顿,“一定是你出的馊主意!”
裴恕之面如冠玉,半分不见红,“您就说管用不管用吧。”
老刘叹息:“也好,免了汝平百姓一场波折。”
同一日,女
皇忽然召见褚承谨。
“听说你给了豆卢捷家小一笔银钱?”
褚承谨小心翼翼:“回禀姑母,确有其事。”
女皇:“之前你坚持要追究豆卢捷的罪责,之后你也赞同处死豆卢捷,抄没家产。怎么转头又去示好了?”
“姑母明鉴,一事归一事嘛。”褚承谨额头冒出黄豆大的汗珠,“此案中,豆卢捷确有罪行。他事前与吴知荣沆瀣一气,事后隐瞒不报,致使事态扩大。处置了他,既能严正朝纲,安抚百姓,姓庄的…庄怀贞也能消停了。”
“豆卢捷罪有应得,可他家中尚有八十老母,稚儿可怜。侄儿出钱安置他的家小,也是顺应姑母一贯怜弱惜老的主张。哦,还有一份私心,侄儿若太过无情,手下人也会寒了心。”
结结巴巴说完这话,褚承谨汗如雨下,惴惴不安。
半晌后,才听见女皇平稳的声音——“此事办的不错。”
褚承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苍天啊,终于不挨骂了,还得了嘉奖,他险些泪崩。
*
吴知荣既死,(据说)党羽被尽数诛杀,豆卢捷也以同谋罪被绞死狱中,庄怀贞便不再三日一折的逼女皇声张正义了。
褚承谨躲在家里修身养性,听说决心要戒五石散了;唐义方一脸不开心的抄了吴知荣及其手下的家;裴恕之默默筹备废除《举告令》;都城百姓继续繁忙生计,夸赞女皇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