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弓箭手们从垛口上探出身,手里的箭羽刚刚指向城墙下的友军,却惊讶地发现,诺顿大人战马后面的骑士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手里竟然紧紧握住一具具手弩和一张张短弓,这些骑士根本没有理会城下正在发生的械斗,银色的箭尖早就指住了弓箭手出现的位置。
显然,城下这些军人早有准备,而且,角弓的射程以及穿透力根本无法与手弩相比,垛口上的弓箭手都知道一旦开始对射,必定处于劣势,两个弓箭手曲长面面相窥,犹豫不定。
城上弓箭手多是剑士出身,张弓时间一长,手臂一定发软,终于,不知道是哪一个弓箭手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在角弓松手落地之前,白色的箭羽歪歪斜斜地射了下去,落在了城下骑士的马前。
“射!”
“射!”
“射!”
一连串短促的命令同时在城墙上下爆响,白色的、绿色的箭羽从两个方向瞬间织成了一张网,双方弓箭手的数量相差一倍,但是攻击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汉阳城军官们在两息内就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诺顿军团弓箭手所表现出来射技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那些手握短弓的骑士在短短的一息内竟然能够射出四支以上的箭羽,连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响成一片。
连一息的时间都不到,城墙上弓箭手一个不差地惨叫着手捂肩膀摔倒在垛口后――显然,诺顿军团的骑士们没有想把事态搞得完全无法收拾,只是略微给予了些惩戒。
另外二、三十位手握手弩的骑士静悄悄地带动坐骑从两侧逼了上来,寒光闪烁的手弩立刻给正在袭击mir钱的汉阳城军人们带来极大的压力。
“叛臣贼子,我数三下,全部退后!否则,杀无赦!”另外一个脸色冰冷的中年军官用手弩遥遥指向席亚兰中队长,沉声说,语气中露出浓重的杀意。
席亚兰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吐沫,诺顿军团的实力绝对不是他们这样以剑士营部队为主的守城部队所能比的。席亚兰相信,如果继续再抵抗下去,这些所谓的友军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敛走汉阳守军的性命,毕竟,袭击法诺军团长这样的罪名,即使让特拉华大人裁定,也只有一个单选项。
“唉……”席亚兰长叹一声示意部下扔下手中的武器,嘴里嘀咕着:“悔不该当初。一失足成千古恨……”
……悔不该什么?
桑干河战区中高级军官在得知帝都血夜后,大多数人表现都很平静――帝国前副相特拉华通过十多年的经营,一直着手把桑干河战区主力部队的军官逐步换成向自己效忠者,尤其是中上级军官,很大一部分都是出自侯爵家族。倒是一小部分刚刚从骑士学校分配来仅半年的下级军官对帝国忠诚度更高,带着自己直属部下逃向界林战区的大部分都是这些年轻军官。
席亚兰作为并非侯爵大人嫡系的桑干河资深地方军官,由于年龄和能力,自己就认为中队长这个职位将是退伍前最高的位置,再没有其他更多想法。特拉华大人的亲家侯爵宣布易帜之时,席亚兰不安的同时也看到一丝希望。神圣教廷、法诺斯大陆、古老的西帝君家族联合向艾米帝国宣战,如果……帝国真地被打败,说不定自己也有机会获得一个开国元勋的头衔吧,一个伯爵至少是子爵的爵位肯定是有希望的。俗话说,乱世出英雄――正是在这样的想法,席亚兰与三个小队长达成了一致意见后,很快就向忠特拉华侯爵效忠。
席亚兰万万、万万想不到的是,在西帝君集团诺顿这样高级军官眼中,易帜之后的军人们竟然是这样一种印象……万念俱灰……一时间,席亚兰心中飘动着这个很少会想到的词。
汉阳城军人们被手弩指着脑袋,低着头把手中的武器扔在城墙根下,一群群聚集在一起,几个不满18岁的少年蹲在地上开始低声啜泣。
“哭!你们也有脸哭?!”mir钱的军官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铁青:“卖身为贼、反叛信念、辱没祖宗、袭击友军,你们这群无信无义无廉无耻的混蛋,现在也有脸哭!?”
“去死!你他妈的有什么权利骂老子,格老子原来效忠的是红石陛下,你也是人类,你他奶奶地才卖身为贼呢。”又是一个年轻的汉阳士兵不顾身边伙伴紧着拉扯在人群中扯着脖子吼了回来,四重地区的人长相文静,却从来不缺血性的男子。
“我?我会卖身为贼?叱……”mir钱冷笑了一声,笑声中透着浓重的鄙夷:“你也太小看冰雪大陆的军人和军人世家了,你也太小看佣兵天责了……”
冰雪大陆?军人世家?
汉阳城的守军终于听着这话里有不对味地地方,再次抬头,才发现。那个mir钱的年轻军官正在把身上灰色法诺斯制服撕下来扔在了地上,制服里面竟然是一席雪白的劲装,劲装的肩头挑着七彩流苏。
流苏?将军?
在军人们的印象中,只有现任将军以上级别才允许在制式礼服的肩头挑上流苏,七大战区将军是七种不同颜色的流苏,帝国次帅是金底蓝流苏,帝国元帅是金底红流苏。
“你们这帮没有任何廉耻的家伙,还敢与500年伟大传承帝国军人的称号靠边,你们都是懦夫,都是贪生怕死的混蛋,难道你们以为投靠了一个新主子,就一定会得到好处?!哼……任何一个主子都不会白白养一只只会腆着脸吃饭而不会保护他的赖皮狗!你们以为新主子会记着你们反叛的功劳?在艾米诺尔数万万历史中,哪一个投降变节者获得新主子的信任?哪一个变节者最终有好下场?!”
“想要别人尊重你,你自己必须尊重自己!没有任何抵抗就投降,就变节,天底下还有这样不要脸的军人么?你们听说过一个帝国的军人,竟然用同文同种同胞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领子么?!你们,所有人!上到中队长,下到车夫马夫还有混蛋走狗!抬起手,摸一摸你们的胸口!扪心自问一下!帝国这一方土养你们长大,把你们一个个养成七尺男儿,你们……你……”年轻军官手指颤抖着指着眼前这些大部分都蹲在地上的守军,嘴唇也颤抖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七彩流苏在阳光下随着手臂颤抖微微跳动着,刚才毒辣的话语排山倒海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停顿地砸向了城墙上下的汉阳守军,这话语把这些军人易帜后所有能够找到的遮羞布一块块撕了下来,踩在脚下狠狠地蹂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