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塚將臣方才說的話,用的是日語。
“你聽得懂?”他俊美的面容被巨大的憤怒扭曲,一步上前狠狠揪起手中的柔軟嬌軀,“你果然聽得懂!你是不是也看得懂!我平時的談話和書房裡的檔你聽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
被背叛的巨大憤怒幾乎撕扯開他的身體靈魂,鬼塚將臣的手指如同鐵爪一般深深陷入挽香的胳膊,將她揪至眼前咬牙切齒!
“愛新覺羅。挽香!你可真會裝啊!我教你日語你不學,我送你日文書你一本都不看,每天坐在一旁發呆────”
話未說完,就被一陣巨大的冰寒濕冷感攫住了全身。
鬼塚將臣渾身冰冷,緩緩垂下綠眸瞬也不瞬的瞪著挽香,只覺得快要不能呼吸。
被戳破了真相的挽香異常平靜,雙腳離地被他揪著領口,卻彎起明媚的大眼睛,好似看到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一般,緩緩歪了歪頭。
她的目光從來沒有這麽清澈明亮過,甚至含著微微的笑意和嘲諷,靈動萬分。
────完全不是那個仿佛沒有生命的木頭娃娃。
她看起來是這樣靈動,這樣聰明。這樣的女孩,怎麽會無緣無故發呆?
她從不發呆────她是在默背他和其他軍官的交談內容和書房裡的重要文件!
“為什麽……”
短暫的失神之後,是被巨大的悲哀和憤怒淹沒的恨意怒吼!
“你背叛我!你該死的背叛我!你看得懂日文,也聽得懂日語!你和那個飾品店的老闆串通起來將機密情報送去中國!你一直在背叛我!見鬼的……你怎麽會知道那個老闆是中國間諜!”
因為那個老闆說的中文裡,帶著一點山西口音。
一個普通的神奈川飾品店老闆會說中文不奇怪,但日本人說出的中文不可能帶有中國的地方口音────他一定是中國人。
一個中國人,背井離鄉在戰火連天的時候跑來日本,一幅老日本的模樣,開著毫無盈利的店────他一定是臥底。
挽香無數次的走過那間店,他雪山一般清淡的目光含著笑意,抖著雪白的鬍子懶洋洋的對她說著帶有山西方言的中文,目光相交的時候,就擦出只有同胞才會有的靈犀。那次逃家,就是他們互相合作的開始。
鬼塚將臣異常聰明,稍微一個回想,就串起了他們的全部把戲,近乎於痛楚的狠狠掐入身前女孩的纖薄肩背────
“為什麽,為什麽!”
他吼的痛徹心扉,世界混沌旋轉,在腦海中嗡嗡作響,鬼塚將臣只覺得自己恨不得活活撕碎眼前的這個小女人,又忍不住想要緊緊抱住她,這是種什麽樣的心情!“挽香,為什麽?” 我對你這麽疼寵,你為什麽!
回答他的,是一柄毫不留情,深深捅入他下腹的尖刀。
“你────”
美麗的綠眸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刀尖刺入的一刹那,巨大的痛襲上身體和心肺,他看著她的臉,世界瞬間清明如洗。
愛她。
原來這樣痛楚而狂亂的矛盾心情,是愛她。
這樣這樣的愛她,所以被背叛和欺騙之後,這樣這樣憤怒。
將臣苦笑著向她伸出手,卻被挽香打開,他失力跪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緊握刀柄冷冷的瞪視著他。
刀鋒淩厲如雪,一滴滴毫不留情的沾著他的血。
挽香,過來……
他喃喃,“挽香,求求你過來。”
她怎麽可能聽他的話,手背後,向後一直退去,鬢髮上那朵小小的櫻花在燈光中搖曳。
他失力倒在地上,血隨著她抽刀的動作而噴湧,他捂著傷口,哀慟欲絕,單膝跪地看向那個殘忍卻讓他愛入骨髓的玉娃娃。
挽香,挽香。
“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怎麽可能捨得傷害你呢?”
他忍住眼眶的熱潮,朝那燈光中模糊而沈靜的身影伸去血濕的手,
我只是,想再摸一次,你簪在耳邊的櫻花啊……
挽香胸口劇烈喘息,扭頭推開房門想逃,卻見庭院裡突然湧入無數軍官,在青葉姬的帶領下從門外各個方向沖來!
“捉拿女間諜!”青葉姬尖聲喊叫,人群湧入,頓時被房內鮮血四濺的場景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