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不会痛的。”容眠说话有一些含糊不清,他的眼泪还在往下掉,断断续续地说,“你骗我,明明就是很疼的,而且有针头……是很长的一根针,而且还打在了……打在了我的嘴巴里……针怎么可以打在嘴巴里……”
他看起来真的很伤心,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打麻药疼的,还是因为被钟熠骗的。
“我骗你啥了。”钟熠叹气,“而且你刚才也没问我有没有针头啊,况且打麻醉不都是打针……”
他顿了顿,又凑近了一些,用手背擦了一下容眠脸颊上的眼泪,对他说:“不要哭了。”
容眠微微睁大了眼睛。
容眠的脸颊很软,因为正发着低烧,体温还是有一些偏高。钟熠用指腹一点一点地把他脸上的泪擦掉,然后发现这小孩儿竟然真的在发抖。
钟熠心里明白,这人可能是真的很害怕。
虽然受惊到这种程度有点不太正常,但是钟熠也没多想,因为他自己本人就特别怕公鸡,是那种一听到鸡叫就会头皮发麻,路都走不动的程度。
之前他有一部戏的取景地在农村,钟熠在去厕所的路上,很巧合地在路边遇到了一只散步的大公鸡,当时他整个人都快直接厥过去了,所以这孩子现在吓成这样,钟熠感觉自己也能理解。
“我刚才,还看到他们拿了一个盘子……”容眠吸了吸鼻子,给钟熠比画着,又小声地补充道,“里面有那种很奇怪的钩子和钳子……”
钟熠寻思那不然呢,人家医生难不成还能直接徒手施法,吹口仙气儿就给你治好了?
容眠的眼睫纤长柔软,因为刚才哭过,有一些湿漉漉的,钟熠看着莫名地有些心尖儿泛酸。
钟熠前两年演过一个外科医生的角色,当时恶补的理论知识尚有一些残存,于是他蹲在容眠的身侧,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下麻药的原理和功能。
“你现在呢,最痛苦的打麻药阶段已经过去了。”钟熠合理地运用了夸张的手法,他说,“咱要相信科学的强大,麻药已经有效果了,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现在就算往你那半边脸颊埋颗钉子你都不可能有感觉,我没骗你。”
容眠还是警惕地看着他。
钟熠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了想,干脆直接上手,捏了捏容眠的那半边脸颊,问:“是不是感觉麻麻的,木木的,但是又没有什么具体的知觉?”
容眠安静地跟着感受了一会儿,半晌晕乎乎地说:“……好像是。”
“所以说啊,趁着你现在的麻药劲儿还没消,你直接利落地叫人家给你处理了。”钟熠语重心长地说,“不然再拖下去你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这么继续牙疼下去一辈子,要么就是重新再打一针。”
容眠睁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了,钟熠感觉他的内心应该已经有点儿松动了。
“这样,如果你现在乖乖地躺着叫医生给你处理了,”钟熠说,“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好不好?”
容眠愣了一下。
钟熠给旁边的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心领神会,赶紧在旁边把话接上:“现在的时间就刚刚好,估计再有个十分钟,麻药就要重新再打了……”
容眠明显慌神儿了。
他伸出手拽住了钟熠的衣角,又垂着眼犹豫了一下,半晌小声地央求道:“那……那你不要走。”
钟熠说:“不走。”
容眠似乎安心了一些。他僵硬地重新躺回了治疗椅上,身旁的医生开始准备器具,钟熠看到容眠的眼睫颤了颤,抿了抿嘴,应该还是在紧张。
于是钟熠搬了把凳子坐在了他的身侧。
他就看着容眠开始支棱起耳朵,听着金属医疗器械碰撞发出的声音,脸色也跟着越变越白,钟熠隐隐感觉到不妙。
于是钟熠突然开口说:“一会儿把脓肿处理完了,我可以给你买很好吃的冰激凌吃。”
容眠果然被他的这句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偏过头,思考了一会儿,很认真地对钟熠说:“可是我喜欢吃肉。”
“是我朋友开的店,那肯定是不太一样的。”钟熠瞥了一眼身边开始忙碌起来的医生,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他家做的冰激凌呢,牛奶用的都是特别的牌子,所以就连原味儿的冰激凌球都好吃。”
“哦。”容眠便有些高兴地说,“牛奶也很好,我也很爱喝牛奶,虽然我不能多喝。”
趁着钟熠给他描述着各种不同冰激凌口味的工夫,医生已经重新准备好了,就在钟熠给容眠说到花生口味的时候,医生来了一句:“可以开始了吗?”
容眠脸色又是一白。
他幅度很小地颤了一下,又抿了抿嘴,就像是害怕钟熠会中途跑走一样,用食指勾住了钟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