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在天,下不在田。②这是当年君父您的告诫!”周砚答道。
“我们这些被抛弃者,自己就是经,自己就是道,自己就是那天那地,才能活下去!”黑衣林卉嘶吼道,转头看向一旁焦急的毕痕,大喊,“拿我灵器来!”
毕痕当下答应,转身从包裹中拿出一方黑色的链条,抛向林卉,大喊:“宗主!”
林卉手上一催,将周寒逼出几步远,一手接住链条,一边嘱咐道:
“去寻我的女儿带来,山下集合!让兄弟们布置好阵术就撤,切记不要胡乱催动法阵!”
“是!宗主!”毕痕似乎也受这血术的影响,晃晃悠悠走了几步,才祭起法器飞向远方。
“还有不要……伤人!”林卉又大喊补充道。
这才拿起那诡异的链锁落在地上,只觉面前推山倒海之力袭来,本能向后一退,让开了黑棺,而方才落脚之处一片尘土飞扬。
“你识得这是七星剑,放弃吧!”
林卉一脸尘土,擦了擦嘴角的血,惨笑道:“君父,得罪了!”
说罢,手中黑链突然腾起,像一杆长棍一样扫向周寒所处之处,棍扫之地,阴风连连,竟有贪鬼之桀笑混在其中。
周寒不敢小看这怪链化成的棍子,往后连退,同时用七星剑所发出的炽热剑气试探虚实。
谁知这凌厉剑气到了黑棍的黑气旁,一接触便化为了青烟,那黑气虽是弱了一弱,但无名鬼笑反而更盛。眼看黑棍继续袭来,周寒刚要再次念起剑决,这黑棍突然一拐,化成柔软的绫绳飞快扑向角落的黑棺。
周寒大惊,刚要赶上,无奈黑绳更迅一节,“嗤”的一声插入了黑棺的棺盖里。
黑棺如受重击,先前禁锢的禁制也似乎被击破,周边残壁也终于承受不住,颓然坍塌。
林卉大喜,正欲上前。
一旁周寒看到这番变化,双目直欲龇出血来,又是接连催动出几波剑气,却被黑链抵御住。当下立即倒飞出一段距离,死死盯着就要行动的林卉。
“夫君!”林卉大呼,棺木已然被开启了一半。
周寒缓缓地站直了腰板,抬头看看已经没有屋顶的祠堂上方的天空,今夜月竟是那样的弯,繁星点点,交相闪烁着。
他闭起了眼睛,星辰也不吝啬自己的光辉尽洒在这凡间的一角,整夜喧闹的山上,似乎突然为之一静。
下一刻,周寒怒目圆睁,哪还有之前年迈的颓色,牙一咬,喷出一口血在七星剑上。
“瑶光!”
镇中,周凌背起姐姐还在不断地奔跑,喊着大家的名字,原本熟悉的街道却都是异样的安静。
没有火光,没有人家是亮着油火,只有天上星辰光辉大盛,方才让他看清道路。
茫茫雪夜,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街道上,肩头越来越重,豆大的汗珠流到眼角,把泪水都咸湿了出来。
想到原来自己贪玩受伤,也是姐姐在山中把自己背回,现在自己大了,看到保护自己的姐姐紧闭双眼在自己的肩头。
周凌晃了晃脑袋,让自己脸上的汗挥洒出去,又拿胳膊蹭了蹭眼睛,准备继续向城镇中央走去。
突然脚下路一滑,背着姐姐的周凌本来身子就很低,这下就坐到了地上,身下一痛似是硌到了什么,用手一摸,一股温热传来掌心。
啊!!!周凌大喊,连忙向后退去,也顾不得姐姐,自己又被一拌,彻底翻了个跟头。
周凌知道,就像之前在山里,察叔带着去打猎,遇到暴风雪,叔和爷爷把山虎杀死,掏出内脏让他和姐姐躲进去,那虎皮温热保暖,直到暴风雪过去,护在外面的人打开虎皮,还是不会觉得冷。
那温暖的感觉,就像自己现在的手中,血腥,赤红!
山巅,御剑驰来的年轻男子靠在一颗老松树下,看着满天闪亮的星辰,抖了抖刚落在身上的雪,而后竟是倚树而坐,从腰间取了一个紫金酒壶,不慌不忙自饮自酌起来。
“金字煌煌,瑶光灿灿。③这第七宫剑术使得如此冷艳清华,还在人间逗留的应该只有一个人了。”
天宇之上,灼光华华,繁星之中尤为北斗七星光彩更盛。
只是此刻,七星只余其六,第七星“瑶光”已然在天空中寻不见。
她化作了一颗流星,疾速坠向地面。
顷刻间,荒山冷夜,一片惨白。
“星宇神力啊!就让我再次欣赏你的无情你的湮灭吧!”
注:①②九三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九三爻处于刚爻重叠的位置却不居中位,上不在天位,下不在地位。因而必须终日刚健而又刚健,随时有所戒惧警惕,虽然危险却没有过失。”(《周易》)
③“金字煌煌,瑶光灿灿。羣工奉之,登此寳殿。”(《宋史·乐志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