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不去找薛大奶奶,自然是怕连累她。就算供出了这一切,弘云说可以将他送到薛府,他都不肯。
“他要替你办事?”黛玉没想到,张多居然不肯走了,死活要留在弘云身边,哪怕给他当个跑腿的。
“这家伙,怕死怕的不得了。”弘云想起来便好笑,“怕我要杀人灭口,咬死了不走。”
“噗。”黛玉轻笑一声,倒觉得这人有几分机灵劲。
“留就留吧,虽然是个山贼出身的小偷,看他不肯连累薛大奶奶就知道,他还是有底线的。”一个人有自己的底线,就坏不到什么地方去,黛玉如是觉得。跑个腿而已,也不怕他能害到谁。
“赶了好几回,又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回来,就先用用看吧。”弘云不在意的挥挥手,他并不缺人用,缺的是能判明局势,能出主意的能有大用的人。这种小人物,他是不放在眼里的。
“皇上就令他们自省。”黛玉总觉得皇上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四伯让我把东西烧掉,不要留下证据。”弘云迟疑了一下,还是对她说了实话。
竟然是雍亲王放了他们一马,黛玉有点讶然,弘云奇怪的看着她,解释道:“毕竟是亲兄弟,总不能把他们逼到死路上。”
你是说真的吗?给亲兄弟改名的是谁,圈禁的圈禁,守陵的守陵,动辄骂成狗的不都是他的亲兄弟吗。他这辈子的亲兄弟,只有十三阿哥一个人吧。其他的,能算吗?黛玉默默在心里吐槽弘云的幼稚。
弘云自己也不相信的,他虽没有亲身参与,可是身为皇家人,也知道这里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过,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反正事实上,就是雍亲王放了他们一马。
最后的五十几天,黛玉看母亲,就象是焦虑症患者又得了忧郁症。一会儿是患得患失,明明头天才装箱好的,偏觉得有什么没放进去,半夜爬起来非要去检查。不然就是默默垂泪,林如海安慰她,还要惹来一顿埋怨。说他是不是当父亲的,女儿要嫁了,居然一点都不伤心。过一会儿情绪好转,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黛玉赶紧写信,让景玉住回家来。景玉便借口书院的房舍不够,他主动搬回家住,把房舍让给了不方便的同窗。
贾敏一边欢喜一边埋怨,“我天天忙的呀,忙你姐姐的事都忙不完,你又回来凑什么热闹。算了,你友爱同窗也是好的,回来就回来吧。”
“娘不用管我,您忙姐姐的事就行了。”景玉话虽这么说,贾敏怎么会不管他呢。不过这么一分心,反倒情绪稳定下来,让林如海和黛玉大大松了口气。
大婚的头天晚上,黛玉以为自己应该能保持平静,结果没有想到,还是激动的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抬头去看天上的明月。两世为人,就算沧海桑田,世事变幻,这轮明月,应该是同一个吧。
想到前世的种种,双手合什,对着明月默默念道:“你就代表我前世的亲人,朋友,看着我得到幸福吧。请你,一定要告诉他们,我会努力的生活,把前世没有活足的份,今生都补的足足的。”
念完之后,心情平静,意外的一躺下就睡着了。只可惜睡到一半就被人轻轻摇醒,不管白露还是杏果,又或是已经进了她的院子伺候的沉香,都浮肿着一双眼,看来大家俱是一夜未眠。
虽然大大小小的丫鬟都兴奋着,可有沉香在,指挥着他们有条不紊的伺候黛玉沐浴,穿衣,最后由全福夫人净面,再梳头妆扮。喜服昨天已经熨好熏香,挂在衣架上,头发挽好,先截上金约。
黛玉觉得有点象前世小时候戴的发箍,又有点象孙猴子戴的紧箍咒。她的这一只,亮晶晶银底上镶着珍珠的,戴上去就将额头的细发全部绾住,服服贴贴。
头发梳起,戴上凤冠,喜服上身,一串红纹石配青金石的朝珠往身上一挂,手腕子上被叮叮当当套上一串又一串的镯子。就等新郎来迎,便可盖上喜帕。
林如海嫁女儿,沾亲带故的,本地的外地的,能请的都请了来。守在门口的小伙也不处少,景玉和他的同窗就有七八人,宝玉把贾兰也带了来,史远低调的混在人群中,悄悄注视着这一切。
“来了来了……”下人跑的快断气一样冲进来,“呯”的一声大门紧闭,外头嘻嘻哈哈一大堆人,捶着门大喊,“林家的好姑爷来了,快开门。”
“没有催妆诗,怎么能开门。”景玉在门内哄笑,就听外头的人大声回应,显然是信心十足。
二门早有下人守着,把动静一轮轮的报进来。
“姑爷到大门口了,被少爷拦下做催妆诗。”
“姑爷连作几首催妆诗,大门已经开了,撒了好多赏钱。”
“到二门外了。”
“到了到了。”
拜别父母时,黛玉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贾敏赶紧宽慰,“别哭别哭,你又不是外嫁,什么时候不能回来。”
黛玉用力的点头,“女儿一定会好好的,不让母亲挂心。”
“你们夫妻以后定要和睦相处,相敬如宾。”林如海看着弘云,忽然生出疑心来,自己选的人到底是对是错呢。看到女儿要被他带走,心中涌起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景玉背着姐姐,送她上轿时,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姐姐尽管放心,若是他敢对姐姐不好,你悄悄告诉我,我来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