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自己的脑袋。
身上冒出滚滚黑烟。
那是翻腾的怨气!
林弦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这名程序员男鬼的肩膀。
“兄弟,你还好吗?”
“需要我帮你伸冤吗?”
那名程序员男鬼,深吸了几口气后。
恢复了平静。
“还好……”
“骂出来之后,好多了。”
“我的确有怨气,仇恨之人也很多,但我知道他们,罪不至死……我猝死后,公司为了息事宁人,给我家属的赔偿金,也是让我满意的金额。我没有想要复仇杀死的人。”
“但老郭他们不一样。”
“那群黑心畜生,已经不是欺负人那么简单了。”
“他们是,骑在工人的脖颈子上拉屎,之后,还要敲断工人的脊梁,踩在工人的身上,挖去工人们的血肉,当做自己的食粮,在国外,潇洒肆意。”
那名程序员男鬼,嘿嘿笑了几声。
他指着自己的脸。
“鬼差同志,老郭刚刚说的那种孩子,就是我!就是我啊……”
“我老家在华北,常山,真定府……我爸妈曾经也都是工人,后来工厂倒闭,他俩双双下岗。”
“当年工厂家属院小区,一楼全是小铺,公共电话亭,可根本没人消费,所有人,都去蹬三轮,开饭店,蒸馒头……可做这种小生意,还是挣不到钱,因为没人消费……”
“全小区大眼瞪小眼,孩子学费都交不起;全家忽然都自杀的传闻每天都有。更多是天天喝十块钱一斤的酒,把自己喝死的叔叔大爷……他们不是想喝醉,只是想找个体面的方式自杀!大家伙儿,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该去哪里,那时候还是有户口和收容制度……没有活路,就只能寻死。”
“更糟糕的是,工厂倒闭后,工人的安置费也消失了,不知多少户人家,都穷的揭不开锅!”
“我所有的至亲,都受到牵连……我父亲,钢铁厂下岗,辗转好几年,才终于找了个保安的工作;我母亲塑料厂会计提前退休,四处找零工,帮人做账,我大叔药厂下岗,去饭店端盘子;我二叔,物资局商店下岗,去工地搬砖……”
“我因为父母双下岗,停念了两年书;我拼死拼活,才上了京城的大学,选择了计算机专业,进入大厂后,我不敢有一分一秒的停歇,生怕哪一天被“优化”了,开除了……害怕童年的境遇,卷土重来!”
工程师亡魂的声音,在这时,忽然带起哭腔。
“我大厂的领导,是归国海归,他跟我说过,他当年在新西兰留学,有一位关系不错的同学,和我是老乡,他的那个同学的父亲,就是我老家钢铁厂的一把手,他的母亲是纺织厂的董事长……领导的那位同学,小小年纪不肯读书,不是混赌场,就是玩女人,他有一次花九千新元,在当地,买了一辆基本全新的二手车,撞到树上,因为没有驾照,逃了,车也不要了。”
“二十多年前,九千新元,等于四万五千人民币……和我同乡的那位富家公子……说不要就不要了,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他们一家子移民的钱又是从哪儿来的?那都是我故乡亲朋的血汗……他们在国外,日子过得有多爽,当年的工人们就有多痛苦。”
“所有人都说,当年的大下岗早就是过去式了,让他翻篇吧,该往前看了,往前走……别回头,可是这件事……在我们这里,没过去啊!真没过去……”
“我爸,当保安的时候,帮业主搬家具上楼,不慎摔断了腿,因为家里没钱,最后终身残疾;我妈当年打零工,下班路上,遇到过打劫的,挨过刀子,脾脏受损……”
“我也想替我爸妈问一问,那群厂领导,在国外,花钱,花的心安吗?他们,花掉的每一分钱币上,都沾着工人的血汗啊……”
林弦不自觉的把拳头攥紧,眼中闪烁幽芒……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没翻篇,翻不了篇儿……这群掏空,一家家,万人大厂的蛀虫们……必须付出代价。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老子当鬼差,除了挣钱(功德)外,为的就是给“客户”一个公平……为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管过了多少年,那些蛀虫,都应该被审判,被罚罪!”
“这群蛀虫遭了报应,当年的饱受委屈的,工人们,才有可能往前走,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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