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黄,从那双眼睛里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聂铮静默了几秒。
而后,不疾不徐地倾身向前,伸手,捏住童延的下颌。
接着,手指用力,近乎蛮横地强迫男孩抬头,慢悠悠地说,“十分迷人。”
指腹在白皙光滑的脸颊赏玩似地来回摩挲,聂铮对着那双水亮的眼,“然后呢?”
童延下巴被捏得生疼,瞧着男人眼底暴风雨已经酝酿成型,伸手去扳聂铮的手,“行行行……我知道了。”
这次没有然后就没有然后,下次再问行不行?
终于,聂铮放开他。
当初既然有约法三章,眼下自当赏罚分明。聂铮站起来,毫无情绪地说:“起居窗子边上。”
童延急忙接话,“背八荣八耻,这就去。”
很好,都能抢答了。
聂铮望着童延麻利痛快往外冲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孩子压根就是把背八荣八耻当点心吃。
反正犯错也就背几句话,犯完就背,下次再犯。
还真是个硬茬。
童延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更加清晰确认自己有短板,那就更应该给自己增加砝码。
由此,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日子过得越发辛苦:白天形体训练,晚上回来挑灯夜战力争在新戏开拍前把剧本吃透,当然,更重要的是还原成前阵子那样不露骨挑不出刺的模式在聂铮面前晃。
一言以蔽之:专业努力争取,对金主从未放弃。
如此一来,就算精力再旺盛也有些熬不住了。
周六下午,聂铮难得空闲在家,换了身衣服到花园藤架下收拾他种的兰花。隔着几米远,童延拎着水管冲洗庭院中的石子路。
五月,初夏已致,童延这天穿着倒也没刻意卖弄,t恤下头是到膝的米色裤子,露出两条修长的小腿,干干净净,赏心悦目。
因此听他问自己在干什么时,聂铮也回答得也很有耐心,“最近雨水多,得防着白绢病。”
哗哗水声越来越小,慢慢就停住了,立刻,听见童延冲花园边上叫,“叔,怎么了?”
靠围墙的屋子住着园丁,“我紧紧水阀,不要多久,你先歇会儿。”
“行,”童延乐呵呵地应了声。
聂铮半蹲在地上,一盆兰花侍弄完,转头朝路边看去,这一瞧居然有些忍俊不禁,童延站在石子路上朝他这边张望,想过来又不敢下脚的样子,真是活像只看得着葡萄吃不着的小狐狸。
确实,这一片地上成片的花草,连他自己都过来都得看着小心,童延更不知道哪能踩哪不能踩。
终究还是有分寸,再转头时,童延在对面草坪的景观大石上坐下了,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聂先生,那是什么兰?”
“企剑白墨。”
这话说完,聂铮就安心给另一盆兰花松土,也没再听见童延说什么。
约摸五分钟过去,听见女秘书的声音,“怎么在这儿打盹?”
聂铮扭头望去,童延还真坐石头上抱着膝盖睡着了,刚才女秘书那一惊一乍都没把人叫醒。
女秘书拍拍童延的肩,“石头多凉,回房去睡,在这儿别弄出病来。”
聂铮摘掉橡胶手套,站起来,一手撑着腰,有些犯难地望着刚惊醒的孩子。童延只要不再在他这个所谓金主身上动心思,能省下多少时间休息?这孩子其实还是肯吃苦,可能比自己大多数的同龄人都更能吃苦,可怎么就一门心思在偏门上打死不回头了?
一月光阴转瞬即逝,终于,刘导的新戏开机。
古装戏不可能在本地取景,但开机之后的安排是先在本地的室内场拍绿幕。
童延为这部戏做出的准备是他自己以前无法想象的,有多少辛苦就有多少期待,开机仪式他去之前踌躇满志,内心激荡得波澜壮阔。但去之后的场面一点也不壮阔,杂事琐碎,有男女主演大咖在,他就是个边角料,当然,更不愉快的是,同剧组还有小白花。
不过,童延没搭理小白花。值得高兴的是他亲眼见到了能称得上是偶像的中生代男星凌青华,也就是这部戏的男主演。
作为同行,童延自然不会掉价到当面表心声,只是在凌青华挨个招呼他们时,得体地打了个招呼,“凌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