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康应乾来说,站在面前的侄儿,要比生死未卜的儿子更为靠谱。
光绪是隔壁老王的骨肉,虽说这些年来康应乾一直将其视作己出,然而毕竟不是亲骨肉四,然而光绪儿子却一直给老爹惹麻烦,好在康应乾远离权力中心,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提心吊胆了。
“先睡吧,早些歇息,明日还要······”
康应乾话没落音,院外传来喧闹之声,康敬修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趴着窗户,小心翼翼朝外张望。
康应乾颤巍巍道:“又是来征粮的?”
“不知道,侄子也说不准。”
康敬修探头探脑朝外面张望,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两年来,鸡泽县大小老爷们,借着赈济灾民、废除私产的由头,隔三差五跑来康家打秋风,又是借钱又是借粮,连古董字画也被他们砍伤,康应乾在大齐积攒的那点家底儿(约合三百万两),绝大部分在十多年前便被蓑衣卫查抄,充实国库,剩下的点汤汤水水,都让鸡泽县这些地头蛇们瓜分殆尽。
“康监军可在府上?快请出来接旨!”
康应乾颤颤巍巍的走出小院,香案已经摆好,香案朝向辽东方向,三柱熏香燃起袅袅烟雾。
烛火掩映下,司礼监太监曹变混神色平静,面朝康氏叔侄。
康敬修扶着叔叔跪倒在地,老康对着香案,颤颤巍巍的磕了四个头。
曹变混缓缓展开圣旨。圣旨宽约两尺,长三尺有余,两朵祥云在烛火照耀下熠熠生辉。
曹变混目光扫过两人,大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古来圣帝治世,赖有贤臣。君臣协和,国事治也。咨尔康氏,志虑忠纯,坚贞不屈,虽遭冤陷,然奋勇国体。未惮怨谤,实忠良臣也。今特旨复康应乾户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蓟辽总督,辖地内一切军政大权皆由其节度,遇不决之事不必请奏,可行便宜之权·····钦此!”
康应乾恍若梦中,等曹公公宣读完毕,跪在地上久久没有站起。
曹变混匆匆卷起圣旨,递给旁边跪着的康敬修,亲自上前扶起康应乾,和声细语道:
“康阁老,眼下辽东民变,湖广叛起,太上皇在沈阳,天天都在念叨您,您,要东山再起了!”
~~~~~~
太初四年九月底,太上皇帝征召康应乾回沈阳,官复原职。
康应乾随宣旨太监离开鸡泽县当日,知县胡振吉、商会掌柜彭天星出城送行。
两位主官亲送康氏至城北五里。彭天星送钱送礼,胡振吉给老康买了个姿色上佳的瘦马随行服侍——当然,名义上是随行护士——康应乾已是花甲之年,久未服用金刚散,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鸡泽县民生困苦,皆是饥寒待毙之婴儿,刀俎待割之鱼肉。
两位硕鼠,自知大限将至,难逃一死,于在康应乾启程出关当晚,大宴酒醉,于家中悬梁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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