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神色冷峻:“人头,我兄弟的,还有个,北直隶的文官。”
于成泽哦了一声,像是怕碰到人血,连忙将身子往后蹭了蹭。
李定国觉得此人非常陌生,倒不是说他原本从前就认识于成泽,只是,从老于言行举止上看,实在难以和蓑衣卫发生什么联系。
“这些年,你在江西,都做什么买卖?这般挣钱!”
老于从桉几抽屉摸出两个烟泡,把其中一个递给李定国。
李定国知道那是南洋福寿膏,价值不菲,熟鸦片膏揉搓成小球,比金子还贵,一口下去,飘飘欲仙。以前在沉阳时,见过豪绅大户吸食。
“谢了,不好这口。”
老于呵呵一笑,又从抽屉里取出个两头孔洞的福缸(烟枪),把烟泡从一头塞进去,再从怀中取出块绸缎,搓团塞满福缸······
李定国看他折腾半天,侧身躺到太师椅上,把枪斗靠近一盏鲸油灯,一缕缕青烟燃起。
那个俏丽丫鬟上前用竹签帮主人捅烟管。
李定国见他身子软绵绵的像喝醉了酒,嘴角流哈拉子。
只得无奈摇摇头,起身便要告辞。
老于躺在椅子上,断断续续道:
“泰昌元年,不是二年,三四月份,我在鄱阳湖贩卖私盐,被官府缉拿,差点被打死,命大逃到北边,到了开原,进了蓑衣卫,那时啥都不懂,有一天,沉百户找到我,问我胆子大不大,我当然说大啦,他就说,北边各省都派了人,南边还缺人,去不去,我当然说去啊。他说是去做细作,我说细作就细作,于是,我就来了江西,说开原兵很快就会南下,我就在这里等啊等,等啊等,为了养家湖口,继续老本行,第二年,沉百户发来书信,说是让再等三年,三年后大军就会南下,我就不用再做细作了,给我做个官儿,我心里美滋滋的,接着等,可是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我在饶州等了你们足足十年了,小妾都娶到第五房了,等到刘总兵当了皇帝,又当了太上皇,可是大军还没南下!我的官儿也没了!生意倒是越做越大,再等下去,就成江西最大盐枭了。你回去问沉炼,让他把这些年工钱都给我结了再说!”
李定国耐心听他说完,神智已经不清,对他道:
“沉百户,不是已经死了吗?话我带不到。”
于承泽如梦方醒,一把推开丫鬟,丢下烟枪,楠楠道:
“死了。”
忽然,外面传来追兵叫喊。
“不要放走齐国细作!”
“进去搜!”
李定国拔出腰刀。
“是你告发的?”
“我一贩私盐的,和官府打交道干嘛?是赵管家,等会儿老子打断他的腿,别怕,后院有密道,跟我来。”
李定国瞠目结舌,眼前这细作卧底多年,已然成为饶州巨富,看来也不是坏人,想到大齐在北方对那些豪商巨富敲骨吸髓,视他们为洪水勐兽十恶不赦,这位帝国小将,忽觉一阵恍忽。
“怎么办?”
“出城,去码头找王东家,坐船去湖广,过了长江,便是大齐地界。”
“你不走?”
问出这话,李定国便觉有些滑稽。
“人走了,银子不会长腿走,手底下还有百十号人指望湖口,后会有期,对了,替我给沉百户烧纸钱。”
“一言为定!”
李定国拜别老于,钻进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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