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儿的街坊倒在囚车前,江流儿眼中溅入一滴人血。
篝火旁传来清军马甲兵恶毒的咒骂,鳌拜手下一名巴牙剌提刀走向囚车,拎起倒在血泊里的王二叔,长刀在包衣脖子上一抹,鲜血飞溅,巴牙剌狠狠道:“狗奴才,主子盯你很久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将包衣脑袋砍下,扔到鸭绿江中,江面溅起一片水花,江流儿望着王二叔的人头在水中浮浮沉沉,渐渐隐没在夜幕中,脸上表情开始一点点变得阴沉。
这名巴牙剌走过囚车,用刀指着江流儿脑袋:
“你们几个都是主子的俘虏,只配像狗一样活着,去沈阳路上,吃喝都没有,撑不住就渴死饿死!”
江流儿隔着木栅栏大声喊叫:“我要杀了你!”
巴牙剌轻蔑的看他一眼,转身朝篝火那边走去。
隔壁囚车里的阿勒萨大叔自言自语道:“长生天对恶魔的惩罚,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一声洪亮的虎啸响彻江岸,一群慌不择路的野猪从林子里钻出来,不顾前面燃起的篝火阻拦,一头扎进冰冷刺骨的鸭绿江中,林子上空飞起一片栖息的鸟雀,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只听得夜枭的呱呱声,夜枭叫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听起来格外渗人。
一个遍身是血的白甲兵站在篝火前面,他刚从林子里狂奔而出,一直跑到江边,直到被鳌拜他们拦下。
鳌拜一眼便认出这是刚才派去砍柴的巴克颜,白甲兵的左臂已经消失不见,仅存的右臂颤巍巍指向身后,声音颤抖道:
“虎,虎,虎,”
白甲兵还没说完,便痛死过去,一头扎进面前熊熊燃烧的篝火中,金钱鼠尾辫烧成一条火蛇,很快传来人肉烧烤的腥臭味。
“林子里有虎!刚才进林子的人都死了,把地上的篝火烧旺,再多举几根火把,刀盾兵聚集在一起,弓手散开!”
鳌拜从容不迫的指挥着,三十多名真夷和包衣立即行动起来,包衣们举起火把,对着林子照看,十几个白刀盾兵将长牌顶在最前面,排成战斗阵型,弓手扬起步弓,警惕望向密林,呈扇形抄略两翼。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神情紧张望向十几步外的林子,此时太阳早已落山,一轮圆月升起,林子里影影绰绰,忽然一道黑影窜出林子,十几支重箭立即朝黑影射去,巴牙剌们边射箭边大声喊叫,既是为了自己壮胆,也是恫吓他们的猎物——不过此时猎物和猎手的界线已经不那么明显。
“停下!停下!”
鳌拜大声呼喊了好几遍,周围狂热的清军弓手才停下射杀,篝火与火把映照下,冲出林子里的那道黑影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被致命的大箭射死。
这些女真猎人刚从林子里走出来没几年,身上都还残留着猎人的本性,鳌拜打了个呼哨,五六名弓手悄悄散开,埋伏在篝火侧翼,其余人也都把手中的三棱重箭换成了月牙铲大箭,后者对付老虎、野猪、黑熊之类的大型猛兽颇为有用,哪怕是最厚的野猪皮也能轻松洞穿,给猛兽造成严重杀伤。
巴图鲁猛一挥手,一个身披棉甲,手持长牌的清军刀盾兵小心翼翼上前,一步步朝倒在地上的黑影走去。
“松下!”
江流儿发了疯似得摇晃牢笼,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几个同伴远远望着驭虎少年,他们知道江流儿和老虎之间的感情,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远处倒在地上的那个黑影。
刀盾兵小心翼翼走到死去的猛兽旁,握紧长刀的手忍不住颤抖,地上流淌着暗红色的血迹。
“射死没有?把虎头砍下来!”
鳌拜喊了一声,四个白甲兵举着火把缓缓靠上去,远远听见那刀盾兵惊叫道:
“不是老虎,是头熊。”
话刚落音,一只虎爪迎面拍来,直接将白甲兵脑袋掀去大半,周围顿时惨叫连连,走在前面的四个白甲兵接连被猛虎撕咬,场面异常惨烈。
鳌拜对着远处混战的一团黑影连连放箭,周围弓手也跟着主子朝狂暴的猛虎射去,重箭呼啸而过,消失在夜幕之中,隐隐能听到箭簇破肉的噗嗤声。
鳌拜一连射出五六支大箭,直到胳膊酸痛,无力张弓,其他弓手也都一样,这时黑暗中所有惨叫声停止。
巴图鲁望向周围惊魂甫定的弓手,急忙询问道:“死了几个人?快去看看囚车有没有····”
他还没说完,旁边一个清军甲兵指着林子,大声叫道:“它跑了!”
弓手们纷纷抬头望去,只见昏暗的月光下,一头受了伤的老虎飞速越过篝火,消失在江边密林中。
一群弓手还要张弓搭箭,鳌拜挥手道:“不必追了,它中了箭,必死无疑,今晚所有人不得卸甲,五人一组,轮番值守,明日辰时便出发。”
江流儿望着黑黢黢的林子,担心松下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