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后半夜,大帐内灯火通明。
刘招孙躺在金虞姬睡过的床榻上。
床榻四周,康应乾、邓长雄、孙传庭、马士英、森悌、杜度、刘兴祚等人脸色阴沉。
老宋头拎着药匣来到众人面前,不等神医开口,康应乾一把抓住他衣领,急道:
“平辽侯到底怎么了?白天还是好好的,为何突然吐血?”
老宋头脸色灰暗,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他抬头望向众人,老泪纵横道:
“大人在浑河的旧伤一直没好,回到开原后便忙碌,今年都没歇着。三月间去朝鲜时,受了风寒,七月去山东,不避酷暑。寒来暑去,落下病根,老夫八月便发现这症状,劝他不要如此拼命,他却是不听。这次来赫图阿拉,鞍马劳顿,不曾休息,又遇辽东多年不见的苦寒天气,寒夜坐镇攻城,耗尽精力,旧伤复发,寒症暴起,非汤药所能疗治。他脉象浮动,弦而不滑,有山崩之势·····”
大帐之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听到山崩两字,康应乾脸色惨白,全身不自觉的颤抖,双腿忽然瘫软,倒在地上。
马士英搀扶起康监军,轻轻拍打他后背,康应乾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
邓长雄眼圈红肿,低声问道:
“山崩?宋医士,你,你是说刘大人会,会……?”
老宋头一脸惭愧:
“上次浑河血战,刘大人便已透支全部,这次,只看他造化深浅了。老夫行医三十年,没遇过这般恶疾,刘总兵对我恩重如山,此刻恨不能替刘总兵去死!”
众人顿时炸开锅,马士英急道:
“平辽侯有事,军心士气不在,我军必然大败,这回真要死无葬身之地。”
刘兴祚环顾四周,对众人小声道:
“照黄台吉吃掉开原军的口气来看,建奴应当还有后手,要让鞑子知道刘总兵受伤,咱们是逃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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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度双手合十,对着夜幕,声音颤抖:
“长生天在上,保佑平辽侯安康,否则黄台吉会把我凌迟处死····”
康应乾精神恍惚,忽然想起什么,怒道:
“红颜祸水,都怪那朝鲜女人,平辽侯在真武神面前发誓,用五十年寿命换那女人不死,一定是那许愿应验了,我等要被泰昌皇帝诛灭九族,进诏狱······”
孙传庭朝邓长雄使了个眼色,邓千总上前扶住康应乾,安抚被吓疯了的老康,不让他胡说八道。
森悌咬牙切齿:
“一群仆街仔!都小声些,刘大人安危是第一机密要事,不得泄露!否则咱们死的更快!”
众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失去方寸。
忽然,一个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诸位,且听本官一言。”
众人将目光投向孙传庭。
作为开原三大重臣之一,孙传庭一直颇受平辽侯重用。
眼下袁崇焕远在辽北,康应乾方寸大乱,唯一能拿主意的只有孙传庭了。
“立即停止进攻,将战兵撤下,让邓千总他们休整,炮营弹药不足,不要再开炮了,另外,轮换第五千总部驻守,防止建奴乘机反击。”
众人连连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那天亮以后呢?”
康应乾稍稍恢复,见孙传庭这架势,分明是要夺权,他心中恼怒,顾不上形势危急,故意刁难道:
“天亮以后,咱们打还是逃,攻之不克,逃也是死路,孙大人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