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弟弟妹妹堪堪到十岁的年纪,还不能当个成人用。就是赚钱攒银子,也是有限的。她不禁想起从前爹爹的话来,一家子要想过得好,出一个有本事的就够,而今想要出头,最快的就是科举之路。可如今,就算是想叫小淙把书念了,就凭这点银子,两个没成年的孩子,又能撑多久?小满叹了口气,若是兄长在就好了,一家子在一起总是什么都不怕的。那日那么多流民,几乎是一瞬间,城墙下头就没了哥哥的影子……想到这里,她的心口一痛,不敢再往更坏处去想。而王若云却因为即将到来的表哥心烦无比。“表哥又要来?”王若云眉头微蹙,眼中的厌烦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消息可靠吗?”表哥?那不就是赵诏了。小满听见这话心头猛地一跳,不由自主的抓住双腿,努力稳住几欲颤抖的身体。只听剑兰稳声道,“夫人吩咐明晚设宴,东院的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饶是再不乐意,也不能拂了大娘子和赵家的面子。王若云一张俏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将手上的书扔到筐子里。“替我上妆吧。”剑兰手巧,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薄薄的一层脂粉,脸上就带了不健康的黄气,嘴巴也是苍白无力,瞧着没一点血色,活脱脱一个病秧子模样。等晚上回来,竹影院就跟正院报了病。此时此刻,小满无比庆幸被王若云选中做了女使,好在她如今成了大姑娘身边的人,轻易是动不得的。却不知往往人越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小满余光瞥向院中的少年郎,努力克制住颤抖的双腿。那双看似多情的双眸,还有深入骨髓的痛……恨意和惧怕源源不断的浮现出来。听着赵诏装腔作势的嗓音,心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作了实质。梦里,若不是他说有她兄长和弟妹的消息,她怎么会去见他?又怎么会刚刚好被人撞见,还道貌岸然的说毁了她的名节要她做妾?要不是他四处撩拨,怎么会惹了其他人的嫉妒,惨遭设计被打断了腿?小满虽然贫寒,却也有一身的骨气,怎么会甘愿为人妾室?赵诏只觉得一阵寒意闪过,狐疑的看了眼窗外,这满院子的竹林,即便是夏日也是生生透露出一股子的阴冷,怨不得她整日里病殃殃的。王若云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厌烦,一张小脸煞白,叫人觉得几乎要咳断了气。“若云身子不适,是老毛病了,倒是连累了表哥来看望,真、咳咳,真叫人过意不去。”“听说表妹病了,我这心里也记挂的很,表妹身子弱,还想着是不是因为我,叫表妹招呼着才累倒了。”“表哥这样说,咳咳,倒叫我愧疚……”“表公子哪里的话?我们姑娘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哪儿是表公子的事?”春琳忙抢话道,面上还带着两抹红晕。赵诏瞧着春琳的模样,心里不屑又畅快,真是眼皮子浅的丫头,心思都写到脸上了。不过……娘胎里带来的弱症,于子嗣不利,以后后院里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她嘛、做好夫人的事也不算委屈了。王若云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眸光闪了闪,轻咳了两声,“我身子不适,就不多留表哥了。春琳,你替我去送送表哥。”赵诏只道叫她好好休息,下回再来看她。临了眸光在小满身上转了一圈。这丫头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模样、身条倒是不俗。他的眸光带着几分兴味,、好心情的盘算着,剑兰冷淡、青萝泼辣,各有各的味道,如今又来了这么个人物,等他和云表妹成了亲,她房里的人还不都是他的?小满感受到赵诏黏腻的眼神,身子一僵,强忍住一腔恨意,指甲几乎都嵌进了肉里,才没有显露出来。半晌,王若云仿佛才消化了方才的一切,轻声道,“我乏了,你去外面守着。”小满低声应是,细心地关上门。门内,隐隐传出争执声。“……若真是个一门心思放在读书上的爷们也就罢了,瞧着仪表堂堂,实则通房都有好几个了,见着姑娘就一双眼睛黏上来,打的什么主意?还有那春琳,更是没见过男人似的,当着面都卖弄起来,呸!”青萝颇为愤愤不平,声音大的连在外头值守的小满都听的一清二楚,“偏夫人觉得他好,恐怕还觉得咱们姑娘配不上呢!”“青萝!”剑兰厉声打断了她,“你失言了,这两日你去值夜!”绿萝知道是自己嘴太快,但又接着不忿道,“姑娘千好万好的,凭什么就由着人说亲?”“父亲只是小官,我又是这么个身份,哪里配的上正经官宦子弟?”王若云的声音淡淡的,一双好看的眸子冷到了极致,“行了,你再这样,我是不敢留了。”门哗啦地被推开,就见绿萝垂头丧气地出来,“这儿没你们的事儿了,都歇着去吧。”小满低声应了。心道怨不得王若云装病也要躲着这个表公子。后院里的通房都好几个了,哪里是良配?可纵使尊贵如大姑娘,婚事又岂能容她做主?想起赵诏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她不由得心中发冷。大姑娘翻过今年就十五了,她是大姑娘房里的,若这门亲事真成了……难道即便是预知了一切,也仍旧无法逃过一劫吗?!小满推开门坐下,心底就升起一股子不甘和愤慨来。“咦?怎么回来了,今儿不是你值夜吗?”小满微怔,就瞧见春杏关切的脸庞,她轻轻摇摇头。春杏见小满神色不对,就想到了其他地方,“大姑娘虽出身差了些,我瞧着却并非是传闻那般。对着下人也是宽待。”“别瞧着昙花院里光鲜,听说春桃如今在做杂役的活,倒是比从前还不如呢,她最是争强好胜,也是处处受肘,同样是二等女使,还不比那些个三等丫鬟自在。”“竟有这事?”小满惊讶的忘了方才的愤懑。她早发现了大姑娘不似传闻中孱弱,却不知道二姑娘昙花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