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风流轶事很快就长了翅膀般快速传播。从街头巷尾到官府后宅,覆盖范围之广,传播速度之快,令许多人望尘莫及。不过也有人察觉到此事的异常,但谁管呢?又不是自家事,国公府也没让人封口,那自然是如何过瘾如何来。宋欢喜听着单九模仿的坊间谈话,不由得讽笑出声。柳月涵只说要她假死即可,却没说是以污蔑诋毁她的方式达成目的。“单九,若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是不是又被柳月涵算计了去?”单九:“是。”“所以人心还真是复杂,就连死也不让我‘死’得安生。”单九:“……是否需要处理掉对您不好的言论?”“不用,这些账等离开国公府后,我会一一找她们算的。”宋欢喜任由此事发酵,薛氏更不可能阻止,流言一时间甚嚣尘上。单九每日都在关注。最开始有人说:显国公世子夫人起不来身。后来有人绘声绘色地表示:世子夫人已经吃不下东西了。没多久,又有人传:世子夫人已经昏迷数日不醒。再然后,也不知是谁说的:世子夫人已经死了。如沸水滴入热油锅,炸起一阵阵滚烫的水花。“死了吗?真的死了吗?”“千真万确,我表姑父三弟家的六外甥的老二生的儿子在显国公府做事,他都说了是真的。”“啊,既然你那什么什么亲戚都说了,那肯定是真的,死了好啊,死了顾世子就能娶新妇了。”……已经“死了”的宋欢喜听到这种消息,就知道这件事快要结束了。她看了看屋内,除了那两盆已经彻底凋谢的花,再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单九,你看看自己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可以准备了。”“是。”是夜,宋欢喜躺在床榻上,一夜好眠。……千里之外,陈州。黑云压城,雷声滚滚。沃野千里的平原之上,几座山峰拔地而起。在视野最佳,地势最高,气候最恶劣的高山之上,几道修长挺拔的黑色身影完美融合其中,似与天齐高。身后,一道矫健黑影快速靠近,跪在地上,对着为首那人说:“主子,事已办成,陈州知州为虎作伥,仗势欺人,沿河堤坝均有异常,被打杀的百余农户村庄已写请愿书,其贪污粮饷的证据皆已查清,只待交由巡抚使定夺。”为首之人正是消失已久的宁焰,这几个月,从冀州,到汉、江两州,再辗转多个州县。陈州,是倒数第二个。很快了。“另外,还有一事需禀报主子。”“说。”“上京城坊间近日,有些热闹,皆传言显国公府世子夫人久病缠身,或将……不久于人世。”话刚说完,包括他在内的其余人均感觉周身更冷了,冷得人心底敬畏更甚。许久,宁焰才说:“此事继续跟踪,待回上京一一清算……加快陈州事宜。”“是。”“轰隆——”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宁焰如常地看了半晌,问道:“老道士算出,这是最后一场雨?”“是的。”后面一人答道:“道长算出这是今年平原上最后一场暴雨,我们已将风险之地提前排查妥当,这场大雨不会造成太大损失。”宁焰不再等,“走。”“是。”很快,几道身影自高山消失,隐没于丛林之中。……经过多日养伤,宋欢喜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活蹦乱跳也没事。除了伤口留了道疤外,什么也看不出。自从和单九把要带走的行李收拾妥当后,宋欢喜每天都会泡一杯茶坐在窗边,吹着冷风,看向四方围墙的上空。她只觉得风很轻,天也很好看,眼前全都是亮色。又过两日,八芳来报。“娘子,八娘子来了,非要见您。”宋欢喜想也没想,“微澜院不见客,你让她回去吧。”她对顾长宁的感官很不错,但她毕竟都要“死”了,国公府的人,能少见的还是尽量少见。八芳出去了,很快又回来。“娘子,八娘子说,您不见她没关系,她会为您去裕福寺祈福。”宋欢喜静默。顾长宁说到做到,次日就去了裕福寺。快入冬了,平安符送到宋欢喜手上的时候,冷得刺骨。但她的心却温暖如春。不过她还是没松口见人。直到这日,柳月涵到访。宋欢喜放了她进来。柳月涵来势汹汹,脸色很难看,一点都没有上次过来的气定神闲。看到宋欢喜,她直接一巴掌扇过去。宋欢喜算是被打出了经验,这次没让她得逞,动作迅速地退开。不悦道:“你发什么疯?”柳月涵一手打了空,让锦秀过来抓人。“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竟敢耍我。”柳月涵仍旧气不过,但到底冷静几分。宋欢喜平白遭受无妄之灾,也很郁闷,“我耍你什么?”柳月涵不想与她多说,婢女锦秀就充当了传话员。“世子夫人不知道吗?如今你为救世子不惜抛却性命的光辉事迹已经传遍了上京,为爱奔赴山海之间,诸天皓月星辰为证,实乃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之趣事二三。”“说书的还特地为此编了一段缠绵悱恻的凄美爱情故事,擅长作曲的还写了首曲子供人传唱,不仅如此,街头巷尾还有专门的话本在卖。”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锦秀拿出一张曲谱,还有一个话本,“你看。”单九拿过来,递给宋欢喜。简而言之,如今的宋欢喜名声大涨,还都是好评。更因之前被“黑”过,说她善妒小气,如今话头一转,全都成了夸扬和赞美。锦秀还补了一句,“现在大家都不想你死。”宋欢喜:“……”看完了这些,她只觉得无语。很无语。深吸口气,她对柳月涵说:“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已做好了离开国公府的准备。”柳月涵冷笑,“所有的舆论风向如今都偏向你,你如何说都行,既如此栈恋世子夫人这个位置,那你就看看自己能不能坐稳。”柳月涵走了。她走之后,主屋的房门随即打开。多日未见的顾长卿站在那里,光看身形消瘦了很多,原本的衣裳已经显得过于宽敞,但他的眼神却越发深邃,令人看不穿,猜不透。宋欢喜瞬间联想到,“是你?”顾长卿并不掩饰:“是。”宋欢喜:“……”“好聚好散,我们不是说好的吗?”顾长卿:“我从未答应过你。”宋欢喜:“我不喜欢你,你强留也没用。”顾长卿:“强留总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