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悄声议论,“听说今日柳月涵也来了。”“柳月涵?对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她一直都把国公府的顾郎君视做囊中之物,没想到中途被人给截了胡,私下里不知道多暴躁。”“也是奇了,顾郎君新婚后,这柳月涵就闭门不出,今日新欢旧爱一对上,嘶——真的想都不敢想啊。”……议论声此起彼伏,宋欢喜从入口处走至松风亭这段距离,总是会听到旁人声音或高或低的交谈,大多与她有关。这些交谈中,她也听到了一个名字——柳月涵。似乎和顾长卿关系匪浅,不过此时也不容她多想。一路走来宋欢喜其实很紧张,除了成亲那日,她还没有直面过这种大场面。能来国公府参宴的,无疑都是位高权重的王侯或公卿家眷。此刻这些人都看向她,那些眼神或好奇或冷漠或轻蔑。她就像一只麻雀误入凤凰窝,要狠狠控制住才不会因为那些打量的目光而自卑地低下头。好不容易到了松风亭,走到薛氏面前。“国公夫人。”宋欢喜屈膝行礼。“嗯。”薛氏神色淡淡,罕见没有对她品头论足。此时,八娘子顾长宁也来了。“大伯母。”她也跟着行礼。薛氏表情明显柔和许多,将顾长宁叫到跟前,看她这一身喜庆的俏丽打扮,夸道:“不错,就是这小脸还是瘦了些,要多吃点。”旁边义勇侯夫人笑意盈盈插话进来,“几个月不见,宁丫头出落得越发水灵,瞧瞧这样貌,有世子爷珠玉在前,往后定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一句话将薛氏也夸了进去。顾长宁朝着各位长辈再行了个礼,一副礼貌文雅模样。之后大家就以顾长宁为中心闲谈,谈着谈着就不知哪家夫人提了一句顾长卿。说到顾长卿,大家更有话聊。有个口才十分了得的勋贵妇人开口,语气中还有克制不住的惋惜。“放眼整个上京,世子爷的名号谁人不知,才高八斗年少成名,清风朗月人品贵重,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如意郎君,还体贴孝顺谦和有礼,个人生活也干干净净,我们这些有女儿的人家,谁不眼巴巴盼着这么一个如意佳婿呢。”“就是……”开了顾长卿这个头,后面的话顺理成章就有人接下去,聊得是热火朝天。听了一耳朵夸赞二哥的话,顾长宁好不容易才从一堆长辈里挣脱出来,拉了僵在原地的宋欢喜就走。“放心吧,我跟大伯母说过了。”顾长宁懒懒解释。“谢谢。”宋欢喜是真的很感激,也没想到国公府内会有人对她表示善意。“不必如此,顺手罢了。”顾长宁将她拉到花园僻静处。有很多话作为国公府的人她不好多说,但,“我娘常说人争一口气,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宋欢喜一怔。顾长宁没与她多说,看到不远处交好的闺秀们,就告辞离开了。二人分开,秋兰和雪莲二人还没跟上来,宋欢喜只好慢慢走着等她们。此处是真僻静,离那晚她遇见宁焰的山洞不远,后方就是一排竹林。走到荷花池边,宋欢喜站定。她不能再走远了,怕秋兰和雪莲找不到。宋欢喜望着满塘荷花,远处还能看见几只画船分散各处。船上还有婢女伺候着小娘子们,欢声笑语远远传来。更远的一边,则是各府郎君们的聚集之地。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但偶尔顺着风飘来的几句诗词,也带着属于他们的意气风发和恣意畅快。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见的人或要做的事。宋欢喜独自站在那里,薛氏今日只让她出席,却没打算将她介绍给旁人,这满园的喜乐其实与她无关。还好有这满池荷花陪她。宋欢喜弯腰,捧过距离最近的一朵荷花,指尖在上面轻点了几下,却不知怎么突然打了个喷嚏。宋欢喜急忙松手,退后一步,很不好意思地对那朵遭殃的荷花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阿嚏!”说着不受控制又打了一个。然后就感觉脸上很痒,宋欢喜忍不住挠了挠脸。最开始只是一点点,但是越挠越痒,渐渐的痒意成倍增长。不过一会儿,宋欢喜就差点把脸都挠破了。“娘子。”好像听到了秋兰的声音,宋欢喜回头,结果还没看清,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入水中。“咚!”是重物砸入水中的声音。宋欢喜的新衣裳很快吸水变得沉重,此刻脸上更麻更痒,控制不住想去挠,整个人十分难受。国公府的荷花池很大,水很深,宋欢喜不会水,只能在水里扑腾。“唔……救……唔……救命!”“救命……”窒息感很快传来,宋欢喜忍不住咳嗽一声,结果四周的水争先恐后涌入口鼻。慌乱间宋欢喜好像攀住了岸壁,但很快就有一双脚把她踹开。这是有预谋的,宋欢喜模糊中才开始警觉。但一切已经太晚了。衣裳繁复,触水更重,宋欢喜感觉身上的衣物像块石头一样沉着她往下。脸上的痒渐渐变疼,仿佛有虫子在啃噬。宋欢喜渐渐脱力,直到再也无法掌控自身。沉沉往水里没去……今日的国公府热闹非凡,国公府三娘子顾长月和六娘子顾长萱一位十七一位十五,都是适婚之龄,又都是嫡女。三房嫡女顾长宁乃其府上八娘子,但年龄尚小,真正结亲还需等上几年。谁都知道,显国公夫人没有女儿,膝下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所以对二房三房嫡出的嫡女格外喜欢些。虽说今日国公府内未婚嫁的适龄儿女都是主角,但也分主次。国公府内嫡庶分明,嫡出血脉更高一等,不过二三房嫡出的郎君们都被国公爷压着先立业后成家,并未出席。如此一来,这场赏荷宴最众星捧月的小辈,当属二房嫡出的三娘子顾长月与六娘子顾长萱。家中有适龄儿郎的夫人们都百般叮嘱过,于是顾长月和顾长萱姐妹二人今日出尽了风头,也收获到了满满的呵护和表白。“哎,这么多郎君,我该选哪个才好呢?”顾长萱站在国公府中视野最好的静月楼上,趴着栏杆望向那边儿郎聚集处,有些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