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秩序局内,耐萨尼尔没有固定的办公室,非要说有一个容身之处的话,那便是神秘昏暗的召见室了,对于大部分职员而言,召见室与决策室一样神秘,除了极少数能被耐萨尼尔召见的人外,很少有人知晓秩序局内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伯洛戈就是这极少数人之一,而且在耐萨尼尔的滥用职权下,那里与其说是召见室,倒不如说是耐萨尼尔的私人小屋。
不过,待伯洛戈晋升为荣光者后,在检查自己的权力更迭时,伯洛戈意外地发现,自己也具备了抵达召见室的能力,某种意义上,就像与耐萨尼尔同级了一样。
伯洛戈不确定这是否是一种暗示,但最近工作的压力太大了,他很少会往这方面去想,只是沿着自己原定的计划,慢慢地前进。
本以为耐萨尼尔会在召见室等自己,可伯洛戈刚离开学者殿堂,他便在走廊的拐角处,遇到了靠墙休息的耐萨尼尔。
如今的耐萨尼尔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头发里多了几缕花白,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些,学者们都说,灵魂的伤痕会映射在躯体之上,伯洛戈猜,灵魂的老迈,同样会作用在身体上。
耐萨尼尔老了,这并不是一种形容,而是来自他内心的肯定,耐萨尼尔觉得自己老了,不必再想往日那样坚强了,于是凝固在他身上的时间终于流动了起来,令他具备了符合年龄的沧桑。
“哦,伯洛戈,来的正是时候啊。”
耐萨尼尔向伯洛戈挥手招呼道,看待伯洛戈的目光里带着一种淡淡的喜悦。
“嗯。”
伯洛戈轻轻地点头,站到了耐萨尼尔的身边。
这一阵以来,耐萨尼尔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用帕尔默的话讲就是,耐萨尼尔看自己很顺眼,非常顺眼。
伯洛戈能理解这种心情,自在以太界内受到重创后,耐萨尼尔便担忧着秩序局的未来,他还想奋战在一线,但疲惫的身体早已无法支撑他的欲望了。
耐萨尼尔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权与力,将他交付给后继者,但在更迭的这一刻,任谁都难免会生出一些怀疑,怀疑后继者能否完美地继承自己的力量与意志。
这样的不安感折磨了耐萨尼尔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伯洛戈从以太界归来,并成功晋升为了荣光者,这一刻,耐萨尼尔宛如阴谋得逞般,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伯洛戈问询道,“今天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没什么要紧事,”耐萨尼尔摆摆手,“关于科加德尔帝国的事,我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只等后勤部的运转跟上就好。”
耐萨尼尔只是退居二线,而非退休,这一阵他帮伯洛戈分担了不少的工作压力。
“我找你,只是想关心你一下,掌握权力的感觉如何?”耐萨尼尔的笑意逐渐奇怪了起来,“应该很令人着迷吧。”
“不,一点也不着迷。”
伯洛戈坚定地否决道,在他的眼中,权力仿佛是某种洪水猛兽。
“为什么?”
“权力与责任是相对的,我一想到我要为那么多人的生命负责,我就感觉有群山般的重量压在我的身上。”
伯洛戈平静坦然地诉说着,似乎这段话,他已经在心底准备了很久。
“想想看,副局长,看看这些人们。”
伯洛戈与耐萨尼尔穿过走廊,来到了空旷的大厅中,职员们来来往往,如同辛勤的工蚁,又像是工厂的流水线,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忙碌个不停。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我连名字都记不住,但他们的生命却系在我的手上,我的一举一动都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伯洛戈深深地叹息着,“就像焦土之怒时的那样,每一次我发射信号弹,宣告新一轮进攻的开始时,成批士兵便会跃出堑壕,然后死在冲锋的路上……
我知道,他们是士兵,战斗是他们的天职,但我还是有种他们是因我而死的愧疚感,仿佛只要我不发射信号弹,他们就能一直在肮脏的堑壕里活下去。”
耐萨尼尔说,“你是一个仁慈且怜悯的人。”
“不,怎么会呢,你是在开玩笑吗?”伯洛戈反驳道,“我并不仁慈,我只是……只是很有责任心,他们把命交给了我,我就要把他们用在值得的地方上,有一丝一毫的浪费,我都会感到自责。”
有些路过的职员留意到了伯洛戈与耐萨尼尔,他们纷纷投来目光,亦或是举手打招呼,对于这两位位于秩序局权力顶峰的人,大家都不怎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