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说话时视线也一直看着郎君。便是要看她说完后,郎君的神色变化。毕竟北境尚且能有几分自由,可凤翔府不一样,达官显贵比比皆是,内宅的妇人们最看中的就是规矩。邱枝灵没有去过凤翔府,记忆里也没有关于申国公府,或许不记事见过,但现在她对申国公府的印象,只有听旁人说起。旁人说的天花乱坠,她又没亲眼见证,怎知对堂姊的好是真的好。只是小娘子的心思太过明显,都在脸上,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人看清楚。傅昱之的笑意依旧很温和:“规矩都是人定下的,礼教固然遵从,但也没说一定全都遵从,自己活着开心最重要。关起门来,谁又知道这些,不过是些情趣。”“可不嘛,只记着规矩守着规矩,就是毫无乐趣。”冯玉卿眼睛一亮,第一个赞同附和。他是最爱自由的,懂事起就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束缚。不等他蹦起来欢呼终于有个知音,收到了来自小青梅的一记白眼。邱枝灵轻轻扯动嘴角:“你不用关门,都护府谁家不知道你的名号。都十几岁的人了,还能和孩童抢糖葫芦吃,在大街上,把人家孩子气的哇哇哭,自己还被人家追出去好远逃命。”猝不及防被揭穿面目,冯玉卿脸颊一红,硬着头皮反驳:“我就是尝尝,我也拿了银子换的。”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放轻了声音,听着有那么几分的心虚成分在。尤其是邱枝灵,就在他面前,本来就不会说谎,这下暴露的彻底。“人家管你呢,你是掏了银子,可孩童也没同意呀。你倒好,说拿就拿,人家孩子哭的厉害,你再解释都没用阿。”邱枝灵说着,转头看向堂姊,因为笑着露出来的牙齿瞬间收了回去。“你呀这张小嘴,可歇歇吧。”邱枝意点了点她的鼻尖,微微的摇头,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这些事是冯玉卿的私事,就算两家走动多,大家都是自小认识,可不代表能将人家的事情随意讲出来。邱枝意看的清楚,冯玉卿不是没有脾气,他只是很让着小堂妹。不管说什么,他都会顺着。就算反驳,也只是说说,哪里有生气的样子,那眼中都是笑意。不管小堂妹说了什么,只要她出现在眼前,冯玉卿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更别说看向旁人了。看着女娘勾起的唇角,傅昱之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另外二人。就连一直没出声,装作喝茶的侯夫人也注意到了。唯独视线的正中央还没察觉,还对冯玉卿的话反驳,一本正经的“说教”,被说的人更是听的津津有味。邱枝意干脆转身坐了回去,也低头喝茶。郎君看了面前的两人,也跟着坐下。“看来侯府的花又要被端走了。”傅昱之的声音不大,那面两个注意力也不在这里,压根没听到。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两人,很有兴趣的听着。邱枝意放下茶盏,抬眸看着他:“又?侯府的花好好的,你别又瞎说。”心里隐隐的猜出郎君话中的意思,但余光看到了侯夫人他们,又生出几分不确定。毕竟还有人在,郎君应该不会再说那些俏皮话,之前都是没有人时,悄悄说与她听的。然而,郎君忽然转过头来。他的笑容忽然在脸上绽放,格外的灿烂:“哪里不对,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搬走了侯府的一朵娇花,如今剩下的这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也要被定下了。”邱枝意一怔,这是她头一次看到郎君脸上出现如此灿烂的笑容。他固然待人温和,常常端着友善的微笑,却从没有像眼前这般笑的明媚,真诚的毫不掩饰。面对女娘的发愣,他却没有半点意外。甚至嘴角上扬的更加明显,还眨了眨眼睛。那双桃花眼本就看似多情,笑着眨了下眼睛,格外的勾人,看的邱枝意脸颊泛红,烫的厉害。等她回过神时,郎君转过头去,好似一切都没发生。唯有勾起的唇角,叫人不难觉得他心情好极了。一顿午饭,傅昱之用了也没待的太久。“都护府布防有挺多地方都要更改,这件事没有透露给旁人,姨父也只让我回来告诉您一声。若有人刻意打听消息,肯定会来接近侯府,请您多多留意。姨父担心城中会有敌人混入,或者内奸,都是极有可能的,早些防范也省去了许多麻烦。”傅昱之说这话时,是单独和侯夫人说的。他四下看了看,又压低声音:“还有一件事,回来时扮成小厮的那些人,姨母让他们看着外院,就当做普通小厮一样,别叫外人看出端倪。他们就算没有长棍做武器,也有一身功夫,环枢知道他们的排班,分成两队日夜巡逻,千万别掉以轻心。”侯夫人面色严肃:“我懂了,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侯府有我呢,不会叫你们有后顾之忧。”长兴侯府最为重要,一个是容易被打探消息,一个就是可以威胁到长兴侯。这个时刻,侯府的安危就是重中之重。傅昱之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长廊里。女娘不知何时离席,就站在长廊内,望着他们的方向。傅昱之最先看到,随即一笑:“还有一件事。”侯夫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女娘。收回目光,正好看到郎君眼底的柔情,尚且没有手敛下去的爱意。侯夫人也不是没有年轻过,这样的目光也不是可以装起来的。“若事情到了不可控制的那一步,姨母就套了马车,带着滔滔回京师国公府,阿母在等你们。她不愿意,就请姨母绑了她,别叫她有性命之忧。”傅昱之在梦里,只知道这个时候北境出了大事,部落来犯,邱家人几乎死绝了。消息传回北境,他急匆匆的赶过去,正好发生了醉酒的事,梦里的他在逃避。如今,他要主动些,这样女娘今生就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