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侯府的大门,没有等候出行的马车。傅昱之有些疑惑,但没有问出口。离他最近的七老爷回过头来,笑着开口:“都护府不远,咱们一般都是走着去,若是小公爷不习惯,叫人套了马车。”七老爷按照序齿,名讳从长从广,所以取名长庾。他是几位叔伯里年龄最小的,才过三十五,身形挺立站在其余几位叔伯身侧。“没什么不习惯的。”傅昱之微微一笑,从入城开始,他就能感受的到城中过路的百姓,看到邱家人无不是笑脸相迎。面对他这位眼生人,多有打量之意。邱长庾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渐渐拉开距离的其他人。他双手放在身前,腰封上也很朴素,没有镶着名贵的珠宝。“别多想,这些年从凤翔府调过来的官员不少都只会纸上谈兵,手脚也弱的很,别说跟着将士们操练,就是被风沙一来,都不一定受得住。更别说还是小公爷这样,看起来和文人居士般。”前面可以当做好心的提醒,越往后听终于连环枢都听出来了哪里不对劲。看着邱长庾的背影,傅昱之神色如常,身后的环枢忍不住小声开口:“郎君,他这不是瞧不起人吗,谁是瘦弱的文人居士。”“你以为出了凤翔府,谁都会觉得小公爷的名头厉害吗。能为百姓做事,在这远离京师的地方才有话语权,也才会被百姓拥护。”傅昱之轻笑一声,来时他就想到过,长兴侯里的人会有意见,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还不是因为女娘,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花架子,是个慕强的人。他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侯府:“你留下,带过来的人暂时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但也别闲着,和府上小厮一样,在府外四处多走走,每日你都注意下,有什么不寻常的一定要记下来。若我不在,就和姨母说,姨母会有决断。”环枢不太想和郎君分开,可转念一想,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还是听吩咐的点头应下。目送着几人走远了,环枢也转身回去做自己的事。都护府确实不远,也就走了半条街,拐进箱子里出来就是了。只是长兴侯手里多了好些瓜果,就连其他叔伯和邱桉哥三个也不例外,多少手里都有百姓们塞过来的果子。“三郎,你尝尝,这是北境独有的果子。”长兴侯将手中的果子抛给他,自己也用手掌擦了擦,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说完,他另一只手解开自己腰间的荷包,同样抛给了郎君身侧的邱桉:“去吧,吃了果子咱们不能不给银子,不要也不行。”傅昱之的目光从往回走的邱桉身上收回,看向自己手中的果子。不能说是通红的,更偏向于橙子最外面的果衣。个头不大,只有他两个指肚宽,圆圆的一颗。被摊贩放在推车里,摸起来还有些冰凉的触感。咬了一口,有点硬,冰镇的感觉在齿间蔓延,但是果味是不错的。邱桉回来的并不算快,步伐跑的挺快。“刘阿翁真的有八十了吗,跑起来腿脚可真不像。”傅昱之疑惑:“刘阿翁是果子的那位吗。”邱桉点头:“是啊,他卖的那些果子许多都是他亲自往南面跑带回来的,滔滔最爱吃他家果子了。寒冬不宜保存,就冻起来,和现在冰镇吃着口感还不一样,还可以做成果脯。”傅昱之若有所思:“果脯还好,冰镇吃着都有些冰牙,滔滔经不住总吃的。”长兴侯闻声看过来。“是我与滔滔刚入京时,滔滔生病,水土不服加上舟车劳顿,当然抓药还是三哥安排的。”邱桉赶紧开口,阿父的目光还好,就是几位叔伯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傅昱之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一点歧义,开口解释:“当初舟车劳顿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太医院的原判说滔滔的身子娇弱,凉食固然解馋,但不宜食多。在凤翔府,滔滔总想着吃些凉食,被我阿母知道后,就每日少用一些,不敢让她用得太多,尤其是天凉时,吃多了她肚子不舒服,找了太医又不爱吃药。”长兴侯点头:“这孩子确实不爱吃药,又不爱听约束,是她的性子。”听着不像是责怪,反倒有些无奈。“旁的也就罢了,凉食用多些她便肚子疼,疼的冒虚汗,阿母也就不许她多吃了。”刚说完,傅昱之就想到女娘今日瞪他,若是知道自己揭她老底,大概会将人惹毛的吧。一直到都护府,傅昱之都在长兴侯身侧说着凤翔府的事,说的津津有味,听得也乐此不疲。他们走的是近路,若是要坐马车或者骑马,都要绕个大圈。长兴侯府内,几位女眷换了宽袖裙衫,看不出来与寻常贵夫人有何区别。大概只有自家人知道,这几位主母都能拿得起长刀,甚至与几位主君过几招都不是问题。回到侯府,侯夫人第一件事就是先查看府上的情况。除去随着邱老夫人搬去凤翔府的,剩下的人就少了很多,要做的事情并不复杂。“阿姊。”一抬头,对上邱枝灵的目光。她才十二岁,穿着红衣,绑着马尾,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小娘子,但实在是养眼。从小邱枝灵就和女娘不一样,有些事女娘做不到的,她可以。“大家都说阿姊来年出阁,以后都不会回北境,是真的吗。”邱枝意待在自己的流芳阁看着账本,堂妹的忽然到来,没有措手不及,反而是意料之中。她微微摇头:“不会总回来,但也不是不能回来,我现在不就回来了吗。”看着邱枝灵依旧站在门口处,女娘起身走过去。“怎么了,方才还心情很好逗阿姊开心,怎么现在就成了苦闷的小包子。”“我觉得阿姊的郎婿太和善了,感觉连我阿父都打不过,会保护好阿姊吗。”邱枝意被她的话逗笑,拉着她的手进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