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庄子上接人还是伯夫人亲自去的,而且闹得不太好看。倒是传回京师的,不算多,若不是薛仲有心留意,咱们也不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云水绘声绘色的学着,尽量的避开很血腥,就怕吓到小娘子。说了半天有些口渴,刚好女娘将手旁的茶壶拿起,倒了杯茶推过来。“多谢女郎。”云水正要喜滋滋的喝下,目光注意到女娘的脸色。邱枝意也给自己倒了杯水:“那国公府有什么动静吗。”云水摇头:“没有,小伯爷离开国公府很正常,就像是素日走动一样平常。不过就算有什么动静,女郎难道忘了,国公夫人掌管内宅,最厌烦的就是下面的人嚼舌头,真有什么事情也不能传的出来。不过女郎也不用担心,国公夫人岂会被琐事困扰多时,过段时日就有新的热闹,京师最不缺的就是热闹了。”“不会困扰多时,我担心的是老太君。”邱枝意轻声叹气,抿了一小口就喝不下去了。国公夫人她并不是很担心,说是担心不如说替她不甘。嫁入国公府二十多年,尽心尽力,凤翔府内凡是提及申国公府傅家,在诸事上任谁都无法挑出错误。偏偏这两位妯娌,二十多年来的小摩擦,加上儿女们之间的不对付,本来还能压一压。奈何有个傅适之,再来个溺爱郎君的杨氏,这对母子凑在一起,又和浔阳伯府闹得这么难堪,老太君和国公夫人有心也变成无力。“我担心老太君对于此事,浔阳伯府是她的娘家人,浔阳伯夫人还是她教导十多年,如今闹成这样,手心手背都是肉,最不好受的就是老太君了。”云水不解:“老太君之前是很疼爱江娘子是不假,不见得疼爱傅家的四郎君,就算心疼也不会很难受吧。”邱枝意摇头:“比起小公爷,老太君确实不疼爱傅适之,比起其他人呢,也没有很冷漠到一句话不问。到底是祖孙,老太君慈善心软,所以心里会很难受,只是不会说出来。你也说了,江婉月被接走时很是不好,伯府中最在意她的莫过于浔阳伯夫人。先前就因为傅适之和江婉月和离一事,国公府和伯府就有点不愉快,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浔阳伯夫人也好,还是其他人都等着老太君点头,再和离。许是谁也没想到,浔阳伯府求和离求到了宫中,还是贵妃。”“那女郎的意思,这事谁才是错的呢。”“我不知道,因为和傅适之和离的不是我,被人折磨成那副鬼样子的也不是我。”邱枝意垂下眼帘,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江婉月之前做的那些事很可恨。前世自己落到那般境地,被设计嫁人,少不了江婉月和傅瑜清两人的推波助澜。可真的亲耳听到江婉月的惨状,心里并不觉得很痛快,反而闷闷的。她同情不起来,却也无法做到幸灾乐祸,很奇怪的想法。“老太君的七十寿诞快到了,也不知道怎么过。等我明日请安,也好问问大伯母打算怎么做。”邱枝意往后靠了靠,又说道:“今日这些话别乱说,也叮嘱点府上的人,别跟着传瞎话,听了就当忘了。”入夜后,墨色之中一轮明月悬挂。这几日格外的闷热,这个时辰竟然热的浑身难受。傅昱之放下手中的墨笔,走到了窗前。实在是心烦。“郎君,是在因为这几日的流言担心吗。”“嗯。”傅昱之没有否认,轻声地应下。耳旁充斥着窗外蝉鸣声,翠绿的枝芽贴着窗棂,没有夜风,就只能安安静静的躺着。圣人赐婚旨意过了有小一月,从几日前,国公府与伯府的和离书拿出来后,伯府彻底没了消息。准确说,只是不再和国公府走动。闹起来的动静也渐渐的平息,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是一对怨侣和离,牵连了两家的情分。但是傅昱之心里很清楚,浔阳伯府站队披香殿和三皇子,是申国公府的对立面。但是,傅昱之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凤翔府新起了流言,关于赐婚旨意。大概意思是圣人给楚国公和傅家娘子赐婚,是因为还是四皇子的楚国公为了争夺储君之位,故意谋划使得傅娘子落水。又让万春公主闹得让圣人知道,这样椒房殿成功拉拢住了申国公府,在前朝让楚国公有了势力,就能压住披香殿和绥安郡王一头。“小的不懂那些谋算,但是外面的流言不可信。若是郎君为了官职将七娘子卖了,怎么是一个国公夫人。”环枢轻笑一声,调侃的说着,叫郎君本来严肃的神色放缓了许多。“不过有一点郎君担心的很对,如今国公府和伯府站在了对立面,最难受的就是老太君。小的知道,郎君行事还是顾忌着,怕老太君受不住,这才放任着伯府行事,要不然依着郎君的手段,那日小伯爷登门,怕是郎君就要动手了。”傅昱之的目光落在院子中的树影,指腹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我再想想,总不能一直允许伯府这样下去。”傅昱之揉了揉眉心:“明日我再去给祖母请安,她老人家会明白的,现在主要是七娘。”看得出来,郎君的心里很是纠结,还有些许愧疚。傅昱之清楚老太君在想什么,即便这阵子去荣观堂没有见到老太君。傅适之和江婉月和离闹得难堪,虽然没有传出去,只有两家的人知道,还不算很多。尤其是江婉月的惨状,任谁也没想到傅适之会动手打人,还是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庄子上的日子当然没有在本家自在富贵,衣食住行都是要自己想办法的。若是早点同意和离,是不是就不一样了。老太君难过的就是这一点。所以她不愿意见人,觉得都是自己的过错。身为长辈,疼爱之余没有做到教导的职责。次日清晨,傅昱之到了荣观堂,屋里只有齐嬷嬷陪着。他清楚老太君的心思,可亲眼看到,还是心中一怔。“祖母,您这是何苦。”老太君穿着一身玄衣,浑身没有一样首饰,跪在内堂的佛像前。知道有人进来,也听到了郎君的话,但她还是没有睁眼。只听一道轻声地叹气,嗓音疲惫:“我是想赎罪,不想这份罪孽来日祸害到你,也连累了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