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内又是许久的沉静,叫守在门外的大太监忍不住往里头伸长了脖子瞧了两眼。他不敢看的太久,只能看到跪着的郎君面前站着的君王,二人之间的神色看的也不清晰。只一眼,他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不知过了多久,郎君走出殿门,手中还拿着一样东西。不等公公再看,郎君已经开口对他说道:“劳烦公公同本官前去司礼监,陛下传旨。”郎君的手往前一递,也叫那大太监看的清晰,正是代表帝王的玉牌。上面雕刻着帝王的年号。不同于帝王御赐的金牌,雕刻年号的玉牌则是与私印一般,代表着帝王的身份。到了司礼监时,大太监看着那圣旨上的意思,心里猛地的一震。不是为的,是圣人一直犹豫的几位皇子亲事。除却六皇子。三皇子萧禄与四皇子萧禛定下了正妃,并且命内务府与钦天监择吉日成婚。“李公公。”郎君不知何时放下了笔,出声打断了大太监的思绪。只见他将赐婚的圣旨拿了其一,递过来:“还请公公去趟申国公府传旨,至于另一道旨意本官会奉陛下的口谕前去披香殿。”“小傅大人客气,奴才这便出宫。”从司礼监出来,傅昱之没有耽搁,一只手托着圣旨光明正大的进了披香殿。毕竟是外臣,这个时辰都要到了宫门下钥了,有宫人想要阻拦,可看到郎君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却是没人敢上前。芳草从正殿里走出来,看到郎君时,说实话心里突突的,很是不安。尤其是看到郎君手中的圣旨,那抹明黄色叫她更加的不安。“小傅大人。”她脸上拾起笑容,很是友善亲近,走到郎君面前屈膝行了一礼。说着话,目光忍不住看向郎君手中的圣旨:“这个时辰小傅大人还没出宫吗,这么晚不知陛下这旨意上写了什么。”“姑姑这是在刺探圣心吗,那恕本官无可奉告,需得贵妃娘娘亲自出来接旨。”郎君的声音平缓冷淡,目光落在了芳草身后的正殿门口处。他的话叫芳草心里一个“咯噔”,忙不迭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失言。”刺探圣心,光是这一条罪名足够芳草株连三族。“小傅大人来本宫的披香殿,真是好大的架子呀。”贵妃一身繁琐的宫装,随着她走出来的步子,发髻中的步摇也随着一步一摇。走到众人面前,她已经扶着裙摆跪了下去,抬手双手:“贵妃吴氏领旨。”傅昱之念过旨意后,将圣旨放在贵妃手中。上面的赐婚圣旨,虽然不是傅家女娘,但是人选也还算令贵妃满意。正当贵妃要起身时,傅昱之微微抬眸:“陛下口谕。”只见贵妃又跪了下去,眯着双眸有些不明白,为何还有一道口谕。“陛下口谕,皇后贵为中宫之主,理应掌管内廷,及内廷一切事务。今皇后身子康健,已然大好,命贵妃次日将手中事务、账本送还内务府,安心等候三皇子成亲,聘娶新妇,无需操心。”说罢,郎君没再看贵妃崩裂的神色,拱手行礼:“臣还要出宫,陛下的旨意已经传达,臣告退。”“你站住。”贵妃的一只手搭在芳草的手腕上,紧紧地攥着。她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郎君的背影,已然没了方才的端庄。“傅昱之你敢假传圣旨,陛下怎么会如此,是陛下命本宫协理内廷事务。”一个贵妃,有无协理内廷事务却是不一样的。有无实权,显然贵妃是不愿意只做一个虚名的贵妃娘娘。夺了协理内廷事务的权利,赐婚的旨意上写着的女娘也是寻常家世,比起申国公府或者三公六部差的也是有好些。傅昱之转过身来,眸光冷冷地瞥了一眼,低下头去,又是谦卑的臣子模样。只那一眼,贵妃的身形一震。“贵妃娘娘,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且这是陛下的旨意。”“娘娘!”随着郎君转身离开的步子,身后芳草的声音也传来,傅昱之却没有了想看戏的心思。不同于披香殿一晚上折腾,椒房殿的皇后看到赐婚旨意,简直是高兴的直接跪在菩萨面前,笑的合不拢嘴。圣人赐婚旨意还会昭告天下。邱枝意是当晚就知道这个消息的,还是邱林和邱棋两个人那里知道的。天色如墨浓郁,邱枝意沐浴坐在床榻边,由着云水给自己绞干头发。手中的书卷半天也没翻动。干脆就将它放在一边,忍不住出声嘲笑自己:“这本游记看了不过几回,回回都有事看不完。”女娘虽然笑着,但是眼底的担忧之色分明还在。云水将帕子收起来:“这本游记还是七娘子说有趣,不如改日再去寻七娘子吧,女郎和七娘子一起往下看。说来也是一种本事,七娘子说游记就是比女郎自己看有吸引力,当时在国公府,女郎总爱黏着七娘子,想让七娘子念给女郎听。”邱枝意笑了笑,合上了书卷。“也是,等过了明日再去找她。”再怎么想,也不如亲眼看到她更好,更放心。次日一早,天还未亮。邱枝意梳洗后,坐在铜镜前,她还是双眼朦胧的。实在是困。今日祭祀,晴山拿来的衣裳颜色也比较暗淡。月白色的襦裙和衬衣,外穿的襦衫是素缎,选的也是暗淡的宝石蓝。袖口不算宽大,手腕上只留下玉镯,将金饰摘下。发髻中也用了银饰,两支银簪入发,另一侧簪了朵玉兰花。只有花蕊带了些许的鹅黄色,除此之外都很素净。京师的长兴侯府空了好些年,这几日的翻修已经结束,看着依旧很风光,好似让人看到了当初老侯爷在时。祠堂在侯府的北面,从北境送来的族谱还有牌位,都已经被仔细的擦拭干净,摆放在里面。邱枝意跟着侯夫人进去时,只能找着辈分,找到了双亲的位置。“呀,这是滔滔吧,早就想去看你,一直没得空。”女娘的双眸从双亲的牌位上移开,应声回头看向来人。妇人素净的缎子,但是模样并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