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吧,有事我喊你。”言外之意你走出去,但别太远,有情况我再喊你。归根结底,还是被吓坏了。晴山看了一眼床榻上趴着一动不动的郎君,犹豫片刻退了出去。却没有走的太远,守在门口。只要里面有声音,她都能听见。“晴山姐姐,外头冷,不如。。。”冬书的话才说一半,却见晴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脸色一顿,浮现些许羞愧。郎君的意思是相中了邱娘子,做自家少夫人的。她们姊妹虽然是被国公夫人派过来用作郎君的通房,从前不想,日后更不能想。何况邱娘子是侯府的嫡女,性子和善,待她们也不错。若真能选的话,她们都愿意邱娘子做世子新妇。晴山和云水都是女娘最贴心的丫鬟,对上次之事存有阴影也是正常的。冬书其实是想找件衣裳给晴山,没想过要将人带走,免得又引起什么误会。看到晴山眼中的警惕,她退后两步,心中暗暗期许,郎君自求多福吧。而此时的屋内,晴山出去后,又是一片静谧。“药快凉了。”率先开口的是邱枝意,看向床头小桌上的瓷碗。里面黑乎乎的药汁,已经不冒着热气,看起来更苦了。傅昱之抬眸,顺着女娘的视线看过去。几乎没有犹豫,将汤药一口饮尽,只是太过苦涩,眉间微微蹙起。将瓷碗放心,想去拿帕子,却发现放的有些远。一双手忽然伸过啦,四目相对,帕子被放在自己面前。“我今日来,除了来看你,还有件事想问你。”“你问吧。”傅昱之擦了擦嘴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转头看着女娘。从前瞧着温润,今日却是毫不掩饰的温柔。叫人不自觉的沉浸在他的双眸中,温柔的将人包裹。“什么时候。”女娘的嗓音平缓,微微抬眸看向他。她问的是什么时候生的心思,而不是昨日为什么要那样做。傅昱之的目光带着些许复杂,直直地看着她。“我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他看着女娘的瞳孔一震,缓缓说道:“梦里你是嫂嫂,我是小叔,等我知道心意之后,你已经香消玉殒。阿母和姨母都没有动过结亲的想法,我若是贸然提起,姨母怕是不会同意的。”若是同意,为何一开始不和国公夫人提呢。“梦里,我带你回到北境,亲手将你埋葬,孤独终老。死前跪在佛祖前,求一个来世。有所梦必有所求,我怕你不同意,本来是想慢慢的让你知道。只是那杯酒是意外,昨日你来时,我酒劲上头,这才吓到了你。”邱枝意眼中更加的复杂,尤其是听到郎君后面的话。“我将你视作兄长。。。”“兄长与妹妹,没有嫡亲血脉,按血缘,你我连表兄妹都不算得。”“你是国公府世子,世子新妇是傅家宗妇,必要有容人的胸襟。。。”“我只聘娶新妇一人,一生一世。”“可我想回到北境,想和姨母她们团聚。”“我可以带你往返京师与北境,你若愿意,一年往返也能做到。”郎君的目光灼灼,似乎她再说什么,他都会有对策。他的面色苍白,可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若不是身上有伤,他很想坐起来。四目再次相对,脑海里忽然多出了一段记忆似的。前世,被她刻意遗忘的那个晚上。和梦境重叠,便是眼前的郎君。女娘垂下双眸,避开郎君的目光,也将发热的脸颊侧对着人。廊下的雪水“滴答滴答”的落下,屋内屋外都是静悄悄的。傅昱之的手掌攥起,随着女娘的沉默,他的心仿佛被揪作一团。就在他忍着心中疼痛,想要出声时,听见女娘的轻缓的嗓音传来。“你安心养伤,议亲的事情需要长辈做主。”等他抬起头时,女娘走到他面前,停在床榻旁。邱枝意攥紧了衣袖,将药碗拿起来:“我先回去了。”“明日你还来吗。”听着那声音带着些许期盼,傅昱之想要起身,奈何身上一疼,只好趴了下去。邱枝意微微勾唇:“你顺着姨母,别惹姨母动气,我就来。”说罢,她拿着瓷碗走了出去。厚重的门帘用来抵御寒风,迈步走了出去,头顶的阳光很是耀眼。她将瓷碗递给冬书,一抬头便是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女郎。”晴山面露几分担心走过来,紧紧地在女娘身侧护着。“我明日再来看他,你们进去伺候吧。”邱枝意对冬书说完,带着晴山离开了春风居。议亲不是说说,她也是有一点的期盼。三书六礼,哪一样都要花费好久的力气和时间。而且,嫁谁不是嫁呢。傅昱之在凤翔府的同辈们里面是最有出息的郎君之一,样貌好,门第也好。亲上加亲,倘若他可以护得住侯府呢。再者,她好想也没有那么讨厌傅昱之,昨日她虽然是被吓住了,可没有立即将人推开。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日子吧。这消息也传到了国公夫人的耳中,她来时,环枢正在给傅昱之换药。“恕儿子此时不能给阿母行礼问安。”他虽然还在趴着,可神采奕奕,分明像是被满足心事的孩子一样。国公夫人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退了下去。她坐下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如今,你可满意了。”傅昱之微微颔首:“多谢阿母成全。”国公夫人瞥了一眼他,轻哼一声:“急什么道谢,我和你阿父成全你,又不是长兴侯府成全你。过些时日你姨母带着滔滔几个哥哥入京,那是嫡亲的堂兄,我是将事情全盘托出了,至于你还是想好怎么让长兴侯府同意吧。”全盘托出了?傅昱之抿唇,眼中坚定:“儿子会娶到滔滔的,阿母放心。”做都做了,他总不能刚刚动了真心,让女娘点头松口,自己就放弃了吧。更不能急的是三书六礼,一样不能缺。正事下聘前,更要紧的是女娘的名声。他是个郎君,名声什么的都是虚名,可是女娘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