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坐在床边,无论是和郎君说什么,亦或者伸手碰他,都没有任何回应。若不是她伸出自己的手指,探过郎君的鼻息,都要怀疑人是不是在她梦里没了命。邱枝意渐渐地冷静下来,转过头在帐子里看到了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看到他头上的雪,像是刚进来。“你怎么会在这里。。。”话音未落,那人已经从他旁边走了过去。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看到她。不对,就是看不到她。傅循之和身后的环枢大步流星的往里走,目光所及只有榻上的郎君。“三郎如何了?我便是说早些回去,北境如今乱作一团,邱家做的事何必要我们承担。”傅循之提起“邱家”眉眼间尽是厌恶,可是细看,在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担心。许是已经看出来,环枢的神色平淡,对傅循之的态度也不甚亲近,可以说得上冷淡疏离,客气的对待不像是同一家的人。环枢看向床榻上的郎君:“有劳大郎君惦念,郎君做这些是心甘情愿的。邱家如何,那也是郎君的姨表亲,这份情谊是变不了的,邱家如今是没了,却也从未对不起过国公府,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大郎君又何必如此刻薄。”傅循之神色一顿,显然是没想到环枢会直接反驳他的话。刚想说什么,目光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郎君,虽然心中不愿,还是说道:“邱氏病故,即便生前也不过是是一对怨偶。若不是她为了虚名,做出那样的事情,倒也不枉那时先侯府的名声。只可惜她那样的人,心思太重,可见是老天都看不过去吧。”他说完,径直走到郎君面前。下一刻,有些惊喜:“三郎,你醒了。”“郎君醒了!”环枢忍不住脸上的欣喜,忙凑上前去。比起傅循之,他的神色更加的真诚。至少,邱枝意是这么觉得的。想一想,自己却又忍不住笑了。一世夫妻,虽是一对怨偶,却是连旁人都能说出“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话,偏偏身为局中人的她与傅循之,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她前世香消玉殒前是有感觉自己活不久了的,是她请来的傅瑜嫣,请了老太君出面,允她与傅循之和离。等她死了,若无法回北境,就请傅瑜嫣放一把火,把她烧个干净,找个安静的山谷,有花有水的一把扬了。为此,被其他人拽着过来的傅循之当时听了,说的也没见多中听。邱枝意算是看的明白,眼前“叙旧”的几个人,是一个都看不着她。如此,她便大大方方走过去,直接坐在郎君身侧,目光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傅昱之,一抬头看到傅循之那张要怒不怒的脸,干脆转回来,还是看着郎君吧。虽然脸色苍白了些,可她还真的愿意看。然而,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郎君的脸,忽然眼前一黑。。。。夜幕悄然落下,晴山抬头望了望,对秩儿说道:“这些记着放小灶上热着,火别太大,要不糊了就有苦味。今晚怕是又要忙好久,女郎吃不得苦硬辛辣。幸好你还是你,我说呢,在苏府你就怪怪的。”秩儿是真的秩儿,笑盈盈的抬头,却不忘先往灶台下扔块木头:“夫人喊我来,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只是叫我去后院待几天,连门都不要出。就连饭菜都是夫人叫人从自己的伙食里单独给我分来的,就怕走漏了消息,嗓门在苏府出事,还真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女郎起了没有。晚些时候回来,咱们再聊吧。”“诶,知道了。”晴山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才往出走。端着一壶刚沏好的茶水,晴山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刚要出声,却发觉屋内异常的安静,看向床榻,那里更是早没了人影。床幔掀开,露出床上的薄被,以及空无一人的木床。晴山心中一惊,随即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人,还没等松口气,却看到女郎背对着自己,开着窗户正吹冷风。她忙放下手中的木盘,脚下飞快朝着女郎走去:“女郎醒的这么早,还想着女郎多睡一会,昨晚都没有合眼。”她顺着女娘的视线看向了窗外,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北境此时已经入冬的天气,已经让人仔细感受北风的凛冽,冷的受不住。而女娘就穿着单薄的里衣,外面虽然披了件衣裳,却也不当什么事。也难怪晴山着急:“别说女郎,就是侯爷那样常年习武壮汉,也经不住咱们北面的寒风。关了窗,快些暖暖吧。”好在女娘没有拒绝,任由她关紧了窗户,回到屋里烤着火盆。又赶紧倒了杯热茶,滚烫的茶水还要仔细别把人烫着。做完这些,晴山也没松懈,又蹲下来添了炭火,烧的更旺盛,屋里自然也就更暖和。她口中还说着:“天儿这么冷,这场雪迟迟不下,方才瞧着南边天阴的厉害,风也大了,怕是真要来场大雪。这场雪下了也就下了,怕的就是冬衣来不及赶制出来,若是明日开战,免不得将士们多忍耐几日。”这么半天,也没听到女娘出声,一抬头这才看到女娘通红的眼眶。两人视线相对,邱枝意吸了吸鼻子:“我方才做了梦,不太好,我就没在睡,估摸着时辰你也要来喊我,干脆我就起来了。还真是叫我猜准了,我才起来,你就进来了,前后脚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倒也没吹太久的冷风。只是我睡得迷糊,心里头害怕,屋里头素日你们又总怕我冷了凉了的,我就想吹吹风清醒清醒,是我糊涂了,让你跟着我担心受怕。若我病了痛了的,除了大伯母她们,也就你最着急怕我有个什么的。”邱枝意微笑着扶起来晴山,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的,本来心里头怕得很,你这么说道,我反而心安。梦一场罢了,醒了自然也就什么都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