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眼睛?”恺撒一愣,“你是说,那个白色的人形,拥有一对黄金瞳?”
黄金瞳,这个世界上拥有这样瞳孔的无非只有龙类和混血种,如果那座“死亡之岛”、或者说“永生之地”,真的是一座尼伯龙根的话,一直矗立在正中央岛屿的那个白色的人形……多半就是位纯血的龙类。
而且他很可能是某位龙王,守护在尼伯龙根的龙类至少也是次代种以上的级别,就像青铜城里的龙侍参孙,首都地下铁里更是藏着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本尊……那么这座“死亡之岛”上的白色人形,很可能就是这座尼伯龙根的主人,因为在龙类的世界里,除了血统最卑贱的死侍以外,只有最高贵的初代种才拥有化为人形的能力。
不论是文森特的房间里,从稀特簕那里得到的那幅“死亡之岛”的画,还是在上一次文森特的描述里,都出现了这个白色的人形身影……似乎他永恒的矗守在他的领地里,就像一位不动如山的君王。
“不对,如果那个白色的人形拥有金色的眼瞳,那幅画里为什么没有画出来,文森特也没有描述过这个特征,金色的瞳孔对于普通人来说应该是很怪异很有记忆点的特征才对。”诺诺低声分析,“我记得你在描述那幅画的时候,提到这个白色的人形,是说他背朝画者。”
“是的,画里的那人是背影,可在海面下我的确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金黄色的瞳孔,看到一眼就不会忘。”楚天骄低声说,“我问萨沙能不能看清那人的脸,可萨沙给了我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回答……”
“萨沙说……海里的那个人,不是背对着我们的么?”楚天骄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
所有人都愣了愣,然后感觉到一股寒气沿着后背直冲天灵盖。
如果那个人是谁背对着“yamal”号的……那楚天骄要怎么看到他的眼睛?
“当时一种莫名的异悚感在我的脑子里炸开了,我把视线从那个人身上移开,我看向萨沙,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可萨沙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海下,他的神情紧张又认真,看不出来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楚天骄说,“我又对大副和二副他们问,我说你们有看到那个人的脸么?可他们的回答和文森特如出一辙,他们说那个人不是背对着海面的么,一个背对我们的人,怎么可能看到他的脸呢?”
“所以到底是你们谁的意识出了问题?”诺诺问。
在几乎相同的视角看同一片风景,楚天骄和船上其他人看到的内容基本相同,恰恰在那个白色的人形出现了分歧……这已经不单单是视觉错误能够解释的了,诺诺怀疑是某种力量,干涉了人们的意识。
而楚天骄和船上的其他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是个混血种,身体里拥有龙的血统。
“我当时没有去想这一点,因为我相信他们没有骗我,但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楚天骄说,“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当我看向那个白色的人形时,他缓缓的转过头来,是那种只有头转但身子保持不动的姿势,他的整张脸,不,是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只有一双金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众人想象了一下楚天骄描述的画面,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身子不动只有脑袋转了过来……那个家伙是个猫头鹰么?
“萨沙和大副他们都被海面之下的景象给吸引了,没有在意我的问题是不是很奇怪,但这时候文森特忽然开口了,他低声问我,是不是看到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楚天骄说,“我有些惊讶的看着老家伙的脸,他的眼睛里狡黠的神色一闪而过,我试探性地问他看到了什么,可老家伙和我说他看到的和萨沙他们一样,但我一定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他不仅仅是从我的反应判断的,还有他的元首的笔记里记载着,‘天命之子’某天会出现,他们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们知道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如果有‘天命之子’的帮助,得到‘永生’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文森特指着我,说我一定就是元首笔记里的‘天命之子’。”楚天骄扶额说,“我当时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跑过,亏我还对这老家伙寄予希望,他居然真觉得他的元首是个预言家,而他对他元首的话更是近乎盲目的信任。”
“一个死去了几十年的人,就算曾经的稀特簕是个混血种,除非他的言灵是‘先知’,不然他凭什么预言几十年后发生的事?”楚天骄摇摇头说,“可如果他的言灵是‘先知’,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一直要找的‘永生之地’其实藏在北极,而南辕北辙的跑到南极去浪费了大半生呢?”
路明非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又止住了,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楚天骄说的有道理,可楚天骄的叙述里,又总透着一种深深的违和感,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推动着文森特去做这一切,如果从文森特的表述来看,促使他做这一切的人无非就是稀特簕,稀特簕留下了画和笔记,在笔记里提到了“永生之地”,给出了北极这个位置,还说到“天命之子”这么个人。
而楚天骄真的就是登上了文森特的船,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恰好在他登船的这一天,“神之裙摆”、冰山和海面下的岛也真的一同现世了……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未免也太牵强了点。
路明非隐隐有种感觉,但他不敢和任何人说,因为这种感觉太惊悚……就像是背后真的有某个人,他不仅推动着文森特和楚天骄走到那一步,甚至就连曾经稀特簕的一切也是他推动着发展的,他缔造了那位元首传奇的人生,却特意让他错过了“永生”的宝藏,他让文森特这么个固执的信仰者去寻找“永生之地”,又让楚天骄和文森特相遇,让文森特坚信楚天骄就是元首笔记里的“天命之子”。
可如果真有这么位神秘的推手,他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且假如他真的控制了稀特簕的人生,他是从多少年前就准备好这个计划,他又活了多少年?
在赫尔佐格的事件结束后,路明非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他总觉得赫尔佐格是被某人蛊惑的,有人把他推上了“白王”的位置,又预料了他的死亡。
这个世界究竟藏着多少阴谋与圈套,龙王真的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么……要知道,就连黑王那样的存在,都曾经陨落。
“你怎么了?”楚子航对路明非问,他注意到了路明非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没事……我是觉得文森特实在太不可理喻了,一个人怎么会被洗脑到这种程度呢?”路明非摇了摇头,没有说实话,“叔叔你继续讲吧,文森特笃定你就是‘天命之子’。”
“是的,他乞求我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yamal’号上还有救生船,岛屿还没有消失,我们可以用之前那些人的方法到达‘永生之地’,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楚天骄说,“老家伙说如果我不信他,我可以先把他扔到救生艇上去,我跟在他的后面,实在不行让他一个人去也好,哪怕是死路他为了元首也要闯一闯。”
“那时候,‘yamal’的速度已经降到最低了,却仍然朝冰山之外的方向驶出,仿佛不是船在东北,而是冰山在动,我看到水面下岛屿的倒影正在慢慢变淡,好像没有活人作为‘祭品’,它就会渐渐消失似的。”楚天骄说,“当时我的心里也在斗争,因为我上‘yamal’号就是为了寻找这座岛,可这座岛真的出现了,我却开始犹豫了。”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一个令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诡异的画面出现了。”楚天骄的表情变得惊悚起来,“我的视线一直盯着水下的岛,我看到最中央那座岛屿上的那个白色的人影似乎冲我笑了一下……”
“等会儿等会儿。”芬格尔打断了楚天骄的话,“你不是说那家伙满脸都缠着绷带么?你怎么能看到他笑?而且他离你有那么近么?你隔着绷带连笑都看得清?”
“没,视觉上,那座岛距离我们至少有超过一公里的距离,所以我才说觉得诡异,他的脸上始终缠绕着绷带,我认为他在笑只是一种感觉,笑完后我从那双金色的眼瞳里看到了嘲弄和讥讽的神色,然后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声叹息轻蔑又深沉,似乎是对我失望。”楚天骄说,“可是就算真的是那人在叹息,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还有冰冷的海水,我怎么可能听到他的叹息声?正当我的大脑在分辨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时,那个白色的人影开始缓缓的转过头去,就像是一开始他转头来看我时那样,与此同时,海面下岛的影子也变得更加虚幻。”
毫无疑问,楚天骄真的看到了某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拥有强大的血统和意志力,普通人都没有被吓到出现幻觉,楚天骄看到幻觉的可能性不大……大概也正是因为他的血统,所以这座岛对他来说有种别样的吸引力,这么一想,似乎就像是稀特簕的笔记里记载的“天命之子”一样。
“就在我愣神的这么片刻,我只听到‘扑通’一声,还有萨沙他们的事惊呼声,我回过头去,脸色大变,因为文森特居然趁着这个间隙跳海了。”楚天骄说,“我和萨沙他们赶到船边往下面看,哪里还有文森特的身影?连一片浪花也没有,除了在海面倒映的极光,海下一片漆黑死寂,岛的影子淡到几乎要看不见了,那一刻我看到身旁的萨沙他们身子正在颤抖,我想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水手比我更了解极地地可怕,落水的人真的就像是被这片大海‘吃掉’一样,尸骨无存。”
路明非他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楚天骄的话路明非和楚子航倒是深有感触,曾经在三峡的长江下他们已经经历过九死一生的遭遇,而楚天骄所在的是更加寒冷、更加凶险的北冰洋,掉进水里的人会在三分钟内因为失温而死,那是种极其痛苦的死法。
“我对萨沙他们说呆在船上,让‘yamal’号安全的驶出这片海域,然后忘掉今天发生的事,回归现实的生活,萨沙表情一变,问我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再回答他。”楚天骄说,“我只是看着岛屿越来越淡的影子,在胸口比了个十字,虽然我不信耶稣也不信‘神’,这也算是下定决心的证明吧,我抓着围栏旁的安全绳,朝着那座岛的方向跳进了海里,甚至连我的村雨和抢都没来得及带上。”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一下,因为楚天骄的胆子委实太大了点,那种情况下,会做出那样疯狂举动的,整间屋子里大概就只有楚子航……真不愧是亲生的父子啊,极端情况下,性格都是一脉相承的恶劣。
“离船时,我听到萨沙和船员们的惊呼,但几秒钟后他们的声音就被淹没了,我闭上了眼,看不到任何的光,落进水里后我就像一条被扔进冰窖的鱼,我的耳膜疼得像是被无数的针扎。”楚天骄说,“身体里的龙血正在加速流淌,我能感受到,虽然我的血统很强,让我抵御寒冷的能力远超普通人,但正因为龙血赋予我的强悍的感知能力,低温产生的痛觉我也要加倍的承受,我失去了任何的知觉和触感,感觉就像是飘到了另一个世界,原本的世界正飞快的离我而去。”
“也许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楚天骄叹了口气,“那时的我心想,所谓的‘永生之地’不过是个陷阱,也有可能是人们臆想出来的,也许我是疯了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行径。”